老夫人聽了這番話，心中愧疚稍減了幾分，又問起韋氏：“阿阮院子裡每月多月例？多婢子？”

韋夫人不明白為何忽地說到這裡，回說：“按著府例，孫媳婦兒輩的都是二十兩銀子。兩個大丫鬟並十個婢子嬤嬤。媳婦兒將原先冀兒院子裡的奴才們原封不都去了如今院裡伺候，還另加了四個媽媽，三十多號人想來也是夠的。”

盈時自然跟著道：“母親一應都安排的妥當。”

韋夫人聽了這話心裡才寬了些，覺得這個媳婦兒還算沒傻到日與自己拆臺。

老夫人闔著眼皮，“老三家是夫妻兩兩份，也過的。一個人更要多些銀兩傍才是。便由我做主將冀兒那份也一併給了阿阮，日後手裡多些銀錢，怎樣使也寬泛。”

韋夫人應下，自然不會阻止這事兒。

一旁的蕭夫人聽了也是眉頭不抬。都是大族出，不至於為這幾十兩銀子生出不平來。

盈時聽了心裡微喜。

韋夫人往院子裡塞再多的人說是好聽是伺候自己，一個兩個婢子嬤嬤卻只比小姐都金貴，使喚不。倒不如說是替韋夫人監視自己來的實在。

可這銀兩不同，那是切切實實落在自己手裡的，誰也拿不去，隨怎麼用。

自己憑著本事掙得寡婦錢，不花白不花。

自己都有二十兩，梁冀一月月例只怕也有三十兩、四十兩。一年就是三四百兩。

三四百兩雪花銀……

盈時滿腦子都是如何如何花這筆銀子呢，心思早不知飛到了何。

等察覺四周響起連續請安聲時，愕然間抬眸，便見一道高大的人影邁進室來。

梁昀領著二弟梁直來老夫人前請安時，目平靜地掠過那張臉。

那張哭的荷垂，杏花煙潤的臉。

第6章 扶靈

“弟婦子可好些了？”梁昀遲疑片刻，問起。

昨日香閣之中鬧出好大一番靜，今日再見，梁昀於於理也該問候一聲。

盈時連忙收回自己已經飛出去十萬八千里的心思，曼聲回道：“勞煩兄長惦記，我已經不要了。”

才將將十六歲，正是青蔥的年紀，嗓音自帶著一憨，不同於男子說話時平直的腔調。

像是那香爐邊打著卷而升騰的煙霧。

梁昀聽了盈時的話，微微頷首，與後的梁直一同給老夫人叩首請安。

老夫人見到兩位孫子一同來，自然高興，“怎麼這個時辰來了？”

這個時辰正是上朝的時辰。

梁昀道：“我與二弟往朝中告了假，明日便往河東給三弟扶棺去。”

韋夫人聽了，著急開口問道：“怎麼這般急？”

“日頭漸熱，耽擱不得。”梁昀回答韋夫人。

他素來寡言，便是連解釋的話也是惜字如金，還是梁直替他擴充了解釋：“原定了下葬的日子是五月初七，也沒剩幾日了。兄長與幾位堂叔伯們便定了明日啟程，是以特意來轉告祖母伯母一聲。”

梁氏祖宅河東，扶靈自是將棺槨送去河東祖墳葬。

如今梁冀的棺材已經足足在香閣里擺放了六日，每日都拿著冰鎮著，可眼瞧夏至將至，再不能耽擱下去。

韋夫人聞此，再多不舍也只能化作眼淚落下。高門大婦，是連哭都不能哭出聲來的，唯恐丟了梁氏面。

韋夫人只得拿著帕子拭去眼淚，儘量心平氣和道：“勞煩老大與侄兒一同勞了。”

梁直連忙回道：“伯母客氣，都是自家兄弟談什麼勞不勞的。”

自己與梁冀雖是堂兄弟，可老夫人尚在還沒分家，那便是一家子再親近不過的兄弟了。

梁直說完，注意到坐在老夫人邊哭的眼眶通紅的盈時，想起兄長的話，便問盈時：“對了，此去河東扶靈，弟妹可要同去？”

盈時猛不丁聽見這般一句，手一抖。

一切的發展似乎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前世，可並未去扶棺。更沒有梁直這般不按常理出牌，人前問自己的這一出。

莫不是昨日自己那一番行徑，後頭的這些事兒一樁樁都不對勁起來。

好在老夫人還算，未等盈時開口，便替說：“你弟媳子弱，合該好好靜養才是。哪裡能經得起舟車勞頓？這等事你兄弟二人去便是了。”

盈時聞言心中略鬆了一口氣，可下一刻，卻又聽到梁直開口：“一路都是道，備上好車倒也不顛簸。弟婦想去就帶一同去吧。”

昨日梁直亦是在香閣之中，親眼目睹了那一出鬧劇的。

梁直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自己這是全這對有人。

想來，滿室的人都與梁直一樣的想法。

韋夫人聽了便替盈時做主道：“這回隨著去吧。他妻子送他……最後一程。”

韋夫人發話，盈時只能從善如流的應下。

“兒媳知曉了。”

既無法推，那便只能欣然接。

盈時回院的一路安著自己，走一條前世沒走過的路，說不定就能窺探明呢？

才回到晝錦園，門窗一閉，桂娘就忍不住說：“男人們苦些累些也無妨，幾日快馬加鞭就送去下葬了。非得你也去作甚……”

“您子還不好，何苦應下來！”

盈時只能扯出苦笑。

知曉自己的解釋桂娘只怕本不會相信。

在桂娘眼裡，在自己婢們的眼裡，只怕是以為自己如何也忘不掉梁冀，如今心裡竊喜能去給他扶棺。

可不是？前世這個時候，還日日流淚，茶飯不思，一日憔悴過一日。

如今事已經定下來，盈時只能寬眾人：“河東不算遠，說不準十幾日就能回來。”

桂娘聽了盈時的話怎麼也不出笑來：“再不遠也百餘里！你知曉如今這世道外頭有多，罷了，我跟你一同去便是……”

盈時自然阻止。

年紀輕，便是累掉了半條命兩日一修養又是神抖擻。

桂娘卻不行。

桂娘子本就不好，自己怎可再苦累？再說，這房裡還真離不得桂娘了。

盈時勸：“您能坐得了馬車？晃晃悠悠您晃暈了去，到時候豈非隊伍全停下來等您？我倒是無所謂，大爺二爺可是向著朝廷告假扶靈去的，時間只怕是。您安心待在府里，我帶春蘭香姚兩個去便是。”

春蘭香姚一聽自己能跟去，心中驚喜。

二人哪怕前幾日才從陳郡乘船了上京暈船暈的吐了幾回，可腳一落地就好了的傷疤忘了疼。

人的天地往往就在這一小宅院裡，如今有機會隨著姑娘四走走，哪裡會像桂娘這般唉聲嘆氣？只們歡喜還來不及。

香姚仰著腦袋，追問盈時：“娘子這回去是乘船還是做馬車？”

“上回乘船來，這回我們坐馬車去。沿著道走，晚上住驛站，到時候我們住一間房好不好？”盈時重回一世，心智比這兩個小丫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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