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在沙發上呆坐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哭得嗓子干涸，站起來找水喝。

茶幾上放著買的杯子，沒多想，順手就拿了起來。

拿在手里才覺得有點沉，仔細一看，杯子里還有沒喝完的剩果。

新買的杯子，被別人用過了。

陸霆淵有潔癖，從不和別人混用杯子，他的杯子就在茶幾上好好地擺著呢。

那用杯子喝果的，就只有蘇依依了。

其實，又何止是杯子，這間以為會是婚房的公寓里，現在已經到都充斥著另一個人留下的生活痕跡。

紀清苒盯著杯子，口起伏不定。

這杯子不貴，上面畫了一只小貓，很像小時候喂過的流浪貓。

那時候剛被紀家接回去不久，陳玉茹擔心紀婉接不了，便把的房間安排在一樓傭人房旁邊，還特意囑咐，在家里盡量躲著紀婉，免得紀婉看見了，想起自己假千金的份難。

在紀家誰也不認識，親生父母只顧著關注紀婉的心，傭人們有樣學樣，對也不怎麼熱。日日待在狹小的傭人房里找不到說話的人，所以當那只流浪貓跳上房間窗戶的時候，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飯菜分了些喂貓，趁著小貓吃東西的時候，便對著貓說話，說不想回紀家，說討厭紀婉，也討厭紀華禮和陳玉茹，說一切一起不敢當著紀家人面說的話。

后來喂流浪貓的事被傭人看到，當天紀婉就因為咳得太厲害住進了醫院，一通檢查過后，確診是貓過敏。

陳玉茹急了，發了所有的傭人驅趕別墅附近的流浪貓，從那以后，再也沒有見過的小貓咪了。

那時候不懂，紀家那麼大，那麼有錢，為什麼偏偏容不下一只小小的流浪貓？

過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才終于明白，紀家容不下的，其實是。

明明不喜歡，卻為了所謂的緣關系，不顧的意愿，把從養父母家里帶走，讓一天又一天過察言觀的日子，讓在謹小慎微中長大。

年的沒有選擇的權利，就像那只流浪貓，同樣沒有選擇留下來的權利。

再后來，在國外，偶爾看到這只杯子，一眼就被杯子上的小貓吸引住。

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早就忘了喂養過的那只貓的模樣，只記得是只橘貓，小小的一只，起來的時候聲音細細的，吃飽了會用腦袋親昵地蹭的掌心。

也許和杯子上的貓并不像，可就是固執地認為很像。

買下了那只杯子，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寄回國，反復叮囑陸霆淵一定要好好保存。

說這是專用的杯子，等搬進來，就用這只杯子喝水，每天看著杯子上的小貓，就像的小貓還在陪伴一樣。

可現在，舍不得用的杯子，被蘇依依用過了。

這了倒的最后一稻草。今晚遭到的一切，紀家，陸唯安，還有……

陸霆淵。

心底的委屈和憤怒如水般洶涌而來，一波又一波，很快就要把吞沒。

“可笑。”

紀清苒突然笑了一聲。

跟著，松開手——

“砰！”

杯子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地板上，連同那只小貓的圖案也支離破碎。

盯著地上印著小貓的碎瓷片，眼淚迅速模糊了視線。

的小貓，再一次離而去了。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越是想要握什麼，就越是會失去什麼。

老天可真喜歡折騰。

在滿是碎瓷片的客廳站了一會兒，心底的那怒意依然洶涌得像泄閘的洪水。

猛地站起，幾乎是紅了眼地沖進臥室。

床頭的落地燈是買的，陸霆淵喜歡靠在床上看資料。心疼他的眼睛，千挑萬選了這盞燈。

一把將燈推倒，燈罩碎了，燈泡摔碎片。

又打開柜，里面掛著的服，有陸霆淵買給的，也有他買給蘇依依的，服混在一起，連分界線都沒有。

“混蛋！陸霆淵，你就是個混蛋！”

把屬于的服拿出來，丟在地上，一件又一件，全部，不要了！

還有什麼？

這間公寓里，還有什麼是屬于的？

要全部找出來，毀掉！

一件不留！

因為這里不再是期待的婚房，而是蘇依依的地盤。

就像紀家也不是的家，而是紀婉的家一樣。

他們不要，也不稀罕了！

陸霆淵帶著蘇依依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室的狼藉。

地上全是碎裂的瓷片、散落的服……

還有紀清苒的眼淚。

就站在這片廢墟中，搖搖墜，眼神空，像一只被到絕境的小。

聽見門響，朝他們看過來，臉上出來淡淡的笑：“回來了。”

“啊——師兄——”

蘇依依顯然被眼前的畫面嚇到了。痛苦地捂住口，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陸霆淵臉煞白地看著。

“依依。”

蘇依依想回答，卻只能無助地張開，大口大口地呼吸。

發病了。

被紀清苒嚇的。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陸霆淵不悅地看紀清苒一眼，抱起蘇依依沖出門。

不用問，他帶蘇依依去醫院了。

紀清苒看著他的背影嘲笑，笑著笑著，眼淚不控制地落。

環顧四周，滿目狼藉，全是的杰作。

痛快嗎？

有點。

可心里依然堵得厲害，連呼吸都覺得疼。

想了想，給陸霆淵轉去了五百塊，備注是“清潔費”。

關門，離開。

離開不再屬于的地方。

不是無可去，在這個城市里，至還有姜瑤可以收留。

姜瑤開車來接的時候，就看到正蹲在小區門口，雙手抱住膝蓋，腦袋埋進去，竭盡所能地把自己蜷一個小小的球。

可憐得讓人難。

“苒苒。”

姜瑤下車把從地上拉起來，張開雙臂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什麼也沒問，只是說：“我們回去吧。”

紀清苒點點頭，乖乖上車，一路都很沉默。

一直到姜瑤把接回的出租房，才木然地說了句：“紀家的人今天來找我了。”

姜瑤一愣，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那你……”

“我跟他們說，以后都跟他們沒關系，讓他們今后不要再來找我。”

紀清苒淡淡說，“不過，他們想維護紀婉對外的形象，應該不會輕易放棄我。估計這段時間還會來公司。”

看著姜瑤，有點抱歉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姜瑤笑了：“公司就是咱倆的，麻煩什麼。”

紀清苒沒有猜錯，果然第二天陳玉茹就來找了。

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年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