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我看還是不必了吧。」周榮笑著婉拒了紅子,對方癟癟聳聳肩,咔噠咔噠踩著高跟鞋消失在人海中。
他看著窗外絢爛迷醉的霓虹,看著自己的臉倒映在玻璃窗上,長長的眼睛,單眼皮,沒多余的表,他忽然想到某一年某一天,自己的臉也曾這樣倒映在窗玻璃上,和他的臉一同倒映在玻璃上的還有另一張哭唧唧的,蠢了的孩的臉,他討厭蠢人,那丫頭不僅蠢,還丑,以為擺著一張冰塊臉周榮就看不出來在看他嗎?
哼,隨便給一把糖都像是恩賜,那表……
周榮手里的香煙積滿了煙灰掉落在桌上,
早上 58 床病人那張蒼白愚蠢的臉穿過十二年的和火車上哭得通紅的小胖臉重合,
呵,原來是啊,小,趙小,他斷斷續續記起這蠢丫頭有個兇悍異常的媽,吼著的名字,每一次的小胖就抖一下,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早知道多管什麼閑事?
反正換了現在的周榮,百分之一萬不會管,做了這麼多年醫生,沒誰比他更清楚「不介他人因果」的重要……
但愿這蠢人別黏上來,周榮皺著眉不悅地把香煙捻滅在煙灰缸里。
「唉……錢乃外之啊!你們看看 58 床那富太太,子都被弄壞了!」
「啊?不是說就是流產手留的后癥嗎?」
「腦子啊你們!年紀那麼小,沒生過孩子,又沒基礎疾病,一個微創手至于搞得這麼大麼?」
「天吶!有錢人的癖好這麼可怕的嗎?真是錢難掙屎難吃啊……」
第二天一早周榮就聽到關于 58 床病人的緋聞。
有錢人的人,總是免不了被人討論,人還沒醒,黃謠已經滿天飛了。
但這嘰嘰喳喳的聲音真是讓他煩得想罵人,
「說夠了嗎?晨會不開了?一個個像什麼樣子!」
周榮站在門口,聲音不大,卻是威懾力十足,剛才還翹著腳大放厥詞的幾人秒變鵪鶉,著脖子一溜煙往會議室跑。
「周老師,58 床,72 床和 95 床的后隨訪還沒做,還有……58 床是特護,主任不在,陳琛還在病假,要不您親自去一趟?」
晨會結束后周榮正在準備今天第一個病人的麻醉,冷不丁就被護士長安排了額外的工作。
這純粹是多出來的事,周榮討厭節奏被打,但轉念一想隨訪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勉強答應下來。
一天的工作滿滿當當,周榮也只能占用自己午休的時間。
「覺還好嗎?」
周榮進來的時候趙小正看著窗戶外面發呆,正午明,窗外綠樹蔭鳥兒唧啾,這醫院最治愈的景也不過如此了。
「還好。」
趙小聞聲回頭看他,晶亮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勉強出一笑容,慘白,周榮知道在疼。
「四肢有覺嗎?呢?眼睛看得清嗎?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趙小輕微點頭或搖頭,
簡單的隨訪,幾分鐘之便結束了。
四目相對,趙小很快別過頭去,太被云遮蓋,的眼睛也霧蒙蒙的。
周榮突然想也許的臉會一直這樣慘白下去,不會再像十二年前那樣紅潤,的眼睛也會一直霧蒙蒙的,看到誰都不再發。
「疼嗎?」
兩個字,傳到趙小耳朵里半天才有反應,皺著眉不解地向周榮,
疼不疼,麻醉醫生會不知道嗎?
「疼,會留疤嗎?」
這人一開口就是一個愚蠢的問題,不關心后癥,不關心自己還能不能生育,留疤這樣細枝末節的東西倒像是唯一的心頭大患。
周榮在心里翻個白眼,毫不猶豫地告訴:
「會,所以了別摳,增生瘢痕會更大。」
真是無可救藥的人,以為相就是一切,男人的哪里是一張皮囊就能維持得了的?
何況在他看來趙小的皮囊并不備力,五最多算清秀,皮白且瘦,不說話暴智商的話,氣質還行。
所以無論有沒有疤,周榮都很篤定,趙小沒有拴住男人心的本事。
但趙小沒有如周榮預想中的那樣大驚失或者紅大怒,細細地看了周榮一會兒,然后笑了,
笑容淺淺的,眼睛彎彎的,
「謝謝你,周醫生。」
那天晚上周榮沒有喝酒,就是突然不大想喝了,這兩年酒對的傷害開始顯現,他本來也打算戒酒,所以今天他久違地去院里的育館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
「榮哥,行啊!寶刀未老啊哈哈哈!」
陳琛擼起球了把臉,站都站不穩,對面幾個年輕的研究生叉著腰一臉壞笑地看著陳琛,要不是陳琛太拉,比分差距也不至于這麼懸殊。
「不是我寶刀未老,是你太虛。」
周榮此言一出,旁頓時發杠鈴般的笑聲,陳琛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摔了球罵罵咧咧地走了。
雖然沒了陳琛拖后,「大叔組」還是力不從心地輸給了「年組」。
「沒事兒,今天先回家,下禮拜咱們再約。」
周榮笑著拍拍同事沮喪的肩膀,在這個危險的年紀,任何形式的「輸」都會讓一個奔四的男人輕而易舉地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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