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婆從不讓阿同一個人出來。
阿同雀躍得很,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傅潤宜說:“文輝叔要進城看果子了,他說可以帶我一起,潤宜,你好久不來,你工作辛不辛苦?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你想不想吃炸小黃魚?準備了好多東西讓我明天帶給你,都是給你的!”
“好哦,我想吃炸小黃魚,那等你來。”
傅潤宜又問:“姨婆有沒有說讓我幾點送你回去,姨婆呢?姨婆在不在你旁邊?”
阿同熱衷獨立完事,甚至是照顧他人,潤宜說這樣的話會讓他不開心。
他跟傅潤宜說:“不用你送的!許醫生要去鎮上義診,他明天下午會送我回去。”
許醫生是很好的人,雖然他總說舉手之勞,但傅潤宜仍覺得到太多意料之外的幫助。
不太喜歡跟除寥寥幾個親友之外的人產生過深的集。
可知恩,總不能不報。
這很麻煩。
“阿同,我們不要總是麻煩許醫生,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我不想你辛苦。”
傅潤宜覺得好笑:“那許醫生送你,許醫生也會辛苦。”
阿同自有主意,理直氣壯:“沒關系,等過陣子,我們送許醫生很多桃子就可以了。”
在阿同的世界里,知恩圖報的方式很簡單純粹。他和姨婆姨爹住在鎮子上,守著一大片桃樹,鄰里鄉親誰平時幫襯一把,姨婆都會記著,等六月桃子,就帶著阿同挨家挨戶去送。
“算了。”
傅潤宜放棄和阿同爭辯,只叮囑他過來帶好東西,路上要聽話,不可以發脾氣。
第二天阿同來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傅潤宜去附近的公站接他,手里著兩包剛從便利店買來的煙,跟送阿同來的文輝叔道謝。
剛剛在便利店,傅潤宜有點不自然,往常站在收銀臺前并不會東張西,今天卻覺得旁邊計生用品的貨架雖然提供了順手就拿的方便,但擺放得也太突出了。
給結賬的服務員,瞄了一眼,好心問:“有需要嗎?現在兩件八折。”
傅潤宜立馬收回視線,快速搖頭,說不用了,拿著兩包煙出門,朝公站走去。
一進門,阿同卸下兩手的大包小裹,他如數家珍地跟傅潤宜介紹這些東西。
傅潤宜要幫忙拿,他也不要傅潤宜手,一個人分冷凍和保鮮將帶來的這許多東西一一歸置好,這都是教過很多遍的,他現在記得很牢,做起來也很有就。
阿同手巧得很,傅潤宜給他買的一些繪本,他只當任務一樣一本本看,其他時候還是更喜歡自己做手工。阿同從隨的挎包里拿出給小貓勾的小服,才懊惱發現,了夏,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小貓穿得熱出痱子來。
好在還有一個向日葵的小帽子可以勉強戴一戴,他捧到傅潤宜面前,問好不好看。
傅潤宜說好看。
阿同很高興,跟小貓玩了一會兒。
之后又是老樣子,阿同練取出傅潤宜家廚房買鍋送的圍給自己戴上,先是把食盆和貓窩里的墊子洗了一遍,后又拿起拖把將客廳每一條地板都拖干凈,見到活就做,傅潤宜切好一盤西瓜,讓他先來吃,怎麼勸都勸不停。
有所在地顯示為崇北的陌生號碼打來電話時,傅潤宜正在教阿同怎麼掰開山竹,手上沾了甜,沒有多想,嘬一下拇指,用干凈的無名指點外放接聽。
那邊一道略顯冷淡的男聲說:“你在家嗎?我的手表好像落在你家了。”
傅潤宜還沒有意識到對方是誰。
那邊跟著給了一個理辦法,“你要是今天不方便,改天約個時間也行,那塊表我也不急用。”
傅潤宜才反應過來,一瞬變得訥訥的:“你……你是原惟?”
“不然呢?”
他好像有點不高興了,傅潤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原惟說:“還有別人在你家解過手表?”
“……沒有。”
甚至,連原惟的表,傅潤宜好像后來也沒見過。
前天晚上落在家了嗎?
原惟說落在家了,然后給了一點信息提示,他解下來之后,放在床頭柜上了。
“如果你找到的話,我晚點去取。”原惟詢問,“你大概什麼時候會在家?”
傅潤宜說:“我今天一直在家,都有空。”
通話結束,傅潤宜也沒心思再吃水果。
連忙起跑去臥室,在床前一頓搜尋。
床頭柜的隙里的確有一塊黑手表,落在地毯上,機械鏤空的表盤不顯眼有標,是AP的黑陶瓷,傅潤宜有印象,的確曾出現在原惟手腕,仔細查看,并沒有眼可見的劃痕損傷。
傅潤宜松了一口氣,卻放不下心。
阿同著一瓣西瓜跟過來,見傅潤宜捧著一塊手表,眉眼愁苦,很擔心地問:“潤宜,你怎麼了?”
“阿同,你不明白。”
手表放在床頭柜上,怎麼會掉下來呢?剛剛電話里,原惟好像也很不解手表的不翼而飛。
傅潤宜實在擔心,原惟會不會誤會,是故意留他的手表,企圖創造再見面的機會?
這太像故意為之了。
傅潤宜都沒辦法解釋,怎麼會這麼巧呢?
阿同被有苦難訴的深沉語氣弄得更糊涂了,但阿同思維簡單,又很曉得不給潤宜添麻煩,便不再說話,只皺起眉啃瓜,跟傅潤宜出同款的愁苦,一齊看著那塊看起來很復雜的黑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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