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一頓,瞥他一眼。這話里是字字帶刺,把當年的投意合都變了一樁純粹的.易,而程慕寧不能是百口莫辯的那個人,因為才是始作俑者。
裴邵挑眼,“公主還要看多久?”
程慕寧回過神,略過他話里的意有所指,神如常地說:“武德侯的家底我要全部,事之后,我替殿帥拿下步軍司,如何?”
他們都對彼此的境地都了如指掌,因此可以直擊要害。
雖說眼下軍以殿前司為首,但殿前司到底無法執掌全部軍,另外的半數軍盡在侍衛親軍司,而這里頭又分馬軍司和步軍司,馬軍司都指揮使岑瑞和步軍司都指揮使高茗都是先帝時期就在軍的老人,也是先帝留下的能用之人。原本有他們在,侍衛司算得上穩當,和殿前司始終保持著一個相對的平衡,兩司三衙共掌軍,沒出過什麼岔子,但四個月前高茗喝酒誤事,險些讓刺客闖進庭,他被罷免后,步軍司指揮使位置空懸,了豺狼虎豹圍剿的一塊。
裴邵當然不愿給旁人染指軍的機會,奈何程崢如今忌憚他就像當年忌憚許敬卿一樣,殿前司給出去已經收不回來了,怎麼好再把步軍司也給他,于是一而再的搪塞,到現在也沒點下頭。
要是步軍司就這樣一直擱置還算好,就怕哪日讓許敬卿鉆了空子,那軍眼下的平衡,勢必要被打破。
這便是裴邵現在最大的患。
程慕寧看著裴邵,裴邵看著茶碗里的倒影。
明明是合作共贏,事的發展也正合他的心意,可他這會兒看起來并不多高興,反而冷嘲熱諷地問:“我以為圣上是讓公主以.之,公主這樣大方,圣上知道嗎?”
“圣上久居深宮,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到心中有數。”程慕寧稍稍停頓一下,笑說:“而且,這不是.沒用麼,我剝葡萄剝得指甲疼,可惜殿帥是一口沒沾。”
裴邵下意識看了眼水蔥似的手,扯了下置若罔聞,“那要是公主食言了,該當如何?”
程慕寧知道自己在裴邵這里已然沒有信譽可言,但眼下要什麼沒什麼,實在也沒什麼能許給裴邵的,于是想了想,道:“你想如何?”
殊不知這話問得旖旎,裴邵深深看一眼,沒有回答。他起來侍衛,吩咐道:“去問問看,趙大人到哪了。”
第10章
趙宗正遲遲沒有出現。
廊下眾人等得焦心,實在好奇今日局面如何收場。姜氏父子作為與此事有關的兩個人,被諸位同僚圍堵在廊下,姜覃尚耐心周旋兩句,姜瀾云則面無表抿不言,他本就是個不攀談的,這會兒垂著眼也不知在想什麼,直到一隊軍進到園,為首的那個停在他面前,“小姜大人。”
姜瀾云終于抬了下眸。
這是前去請趙宗正的軍,周遭霎時一靜,個個長脖子往后面看,卻始終不見趙宗正影。
那軍奉上一沓信件供狀,面不改地說:“我等適才去請趙大人的路上,卻逢趙大人正往此來,他自稱職貪贓,要親自向公主請罪,此乃罪證供狀,應由大理寺審判,殿前司不敢逾矩,趙大人已押在苑外,小姜大人可要先見見?”
話音落地,又是一陣齊齊的唏噓聲。
姜瀾云沉默地接過證,里說不敢逾矩,但這供狀上卻有印,分明是軍已經審訊過了,趙宗正此刻就算真的在苑外,只怕也已經是半死不活。至于是私自刑還是奉了誰的旨意都不要,要的是這下正如公主的愿。
姜瀾云轉過念頭,道:“不必了,還要勞煩諸位軍兄弟,先將武德侯一并押大理寺待審,我去向公主請命。”
為首之人當即應下,一隊軍直往對面的閣間去,那腳步踏的聲音,氣勢洶洶,竟將在場的僚臣都給唬住,連姜瀾云何時不見的也不知道。
程慕寧站在閣樓窗前,眼看武德侯被推搡著走出來,他大呼小道:“推我干什麼?推我干什麼?!尚無實證,我本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協助審訊,即便是去大理寺,也是堂堂正正走著去!”
此時衛嶙來了,他上下掃了一眼,道:“趙宗正已闡明實,罪證確鑿,侯爺就不要掙扎了——還不將要犯拿下!”
兩側軍齊聲應是,彎刀出鞘,那刀刃上的冷把武德侯嚇得一個踉蹌,沒等他站穩,已經被架著拖走了。只聽他罵道:“你們、你們膽敢如此無禮,我要向圣上參奏……許相!許相!”
許敬卿稍后一步邁出來,倒是十分平靜。他仰起頭,正對上那扇大開的窗。
程慕寧朝他恭敬一笑,他亦讓了個禮,臉上不見敗相。
紅錦掀簾進來,道:“公主,小姜大人在外面候著。”
“讓他上來。”程慕寧轉過頭說。
“不肯呢。”紅錦皺起眉頭說:“連門檻都沒踏進來,就在門外等著。”
銀竹道:“小姜大人重禮數,想來是顧及公主的閨譽。”
程慕寧挑了下眉,閨譽這種東西,三年前就沒有了,不過當年對裴邵是有意圖謀才導致傳聞滿天飛,如今可不想牽連旁人,姜瀾云的謹慎還是有必要的。道:“告訴小姜大人,我這就來。”
程慕寧很快下了樓,姜瀾云果然站在廊下。
和裴邵一看就是武將的魁梧英姿不同,姜瀾云的背影更偏削瘦儒雅,正如他這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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