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不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我回來了，只不過沒進門。”

“沒進門？”

頭一次聽到這個謊話，江祈年稀奇又想笑：“你一出酒吧就恨不得一秒飛回家，能爭分奪秒地回來，還能舍得門口呆一個多小時不進來？”

“為什麼不能？”

江棠梨拿出昨晚的尚方寶劍，“我剛到家門口，陸時聿的電話就打來了，我總不能以不想吵到你們掛斷他電話吧，結果一不小心就打了快兩個小時，把我手機都打沒電了。”

說到最后，還一副委屈狀地努起了。

在‘坑蒙拐騙’這件事上，江祈年知一向游刃有余，眼下，說的字字不可信，卻又因為昨晚那通視頻通話，讓人不得不信。

原本是想找個可靠的人管著兒的，現在看來，這管束好像逐漸往縱容上偏了道。

但是這一想法終究還是被江祈年狠狠在心里否了。

他看人看了幾十年，不可能看錯。

沉穩克制的人，一向都有極強的行為準則，既會約束自己，也會要求邊的人。

那麼昨晚的縱容，許是因為倆人現下的關系，還不到約束的時候。

江棠梨坐他斜對面，一雙眼細細觀察著父親的表。

實在吃不準他心里所想，江棠梨心一橫，加了一記猛料：“你要是不信可以給他打電話，正好他人在京市。”

江祈年目沉靜，但出口的聲音還是能聽出幾分訝異：“他真回來了？”

江棠梨咬文嚼字地品出了他心底八分的猶疑。

“對呀，早上八點飛機回來的。”

這是事實，江棠梨說得臉部紅心不跳，說完，突然想起來：“我昨晚不是跟你說過嗎，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呀？”

是，不僅說陸時聿會今天回來，還說會約兩家一同吃飯商討婚事。

江祈年愣了兩秒鐘，驀地，他突然低頭看一眼時間。

江棠梨猜出他下面要說的話，不等他抬頭開口，主招供：“他飛機一落地就給我打電話約我吃飯了。”

江璟燁看向一的睡打扮：“那你還在這坐著？”

“但是被我推到晚上了。”

見一雙雙不解的眼神落過來，江棠梨下抬出傲：“難不他想見我，我就立馬讓他見到呀！”

江璟沐笑得肩膀一抖：“你別告訴我，你還想跟他玩擒故縱的把戲。”

“我，”江棠梨手指自己，“跟他，”又手指外面，“玩擒故縱？”

笑得匪夷所思：“別開玩笑了好嗎？”

可是當吃完午飯回到樓上，看見陸時聿一個小時前發來的短信時，江棠梨是真的笑了。

氣笑的。

二哥還說在擒故縱。

他們就是合作的關系，至于跟這樣的人玩擒故縱？

其實對于任何一個有點場經驗的人來說，江棠梨在電話里說的話都會讓人誤會，又或者說，引人遐想。

這在陸時聿的好友樓昭上得到了驗證。

“怕是故意釣你的吧？”

陸時聿皺眉：“你想哪里去了，只是臨時有其他的事。”

樓昭嘆氣：“你那雙眼啊，也就看男人準點，看人，你道行還是太淺了。”

一個經驗為零的人，怎麼可能識破孩家的小心思。

別說擒故縱了，就那他無無的，怕是了站他面前，他也能做到君子淡如水。

“正好我這兩天沒什麼事，下午我找你去。”

陸時聿不了解人，但了解他。

“你如果是想見，那就不用來了。”

“怎麼，”樓昭笑得焉壞：“以后我可是要喊一聲嫂子的，我見我嫂子還不行？”

“正經點，”陸時聿語氣嚴肅了幾分：“就一小姑娘，別嚇著他。”

樓昭被他的話意外到了：“這還沒怎麼樣呢，就護上了？”

倒不是他護著。

陸時聿實話實說：“爺爺很喜歡。”

又拿老爺子說事。

樓昭心里憋了好幾天了：“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愚孝，怎麼回事？”

他孝，但從不愚。

只是對陸時聿來說，他沒有時間去認識孩子，也沒有時間去談說。如果這個婚一定要結，那不如就找一個能讓家人喜歡和滿意的。

盡管他也不知道爺爺究竟喜歡什麼。

“好了這事以后再說。”

電話掛斷，陸時聿看向窗外。

父親去年圣誕前夕了手，之后就一直在國外療養，夫妻恩，陸時聿的母親就一直陪著。

這兩年陸時聿常住海市，所以雍錦一號公館里，就只有老爺子陸之遠一個人住。

兩棟三層高的別墅，中間隔著一個大花園，半人高的白籬笆墻上爬滿了紫藤。

從初夏到盛暑，從紫穗懸垂到濃葉滿架。

接到他電話后，老爺子就等在了院子里。

午后暖意烘人，清涼的風里吹來陣陣玉蘭花香。

在院子里溜達了一會兒后，老爺子坐到了池塘邊的躺椅上。

服侍他的王管家將搭在胳膊上的絨毯抖開，輕蓋在他上。

陸時聿到的時候，老爺子已經睡著了。

陸時聿朝王管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后，輕推開籬笆門，走了進來。

正好一陣風吹來，老爺子睜眼，看見他蹲在旁，鋪滿皺眉的眼角褶出意外的驚喜。

“看我，剛坐沒一會兒就打起盹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您就醒了。”

躺椅旁就有一個竹凳，每次陸時聿回來，只要天好，他就會坐在竹凳上陪老爺子曬曬太聊聊天。

王管家將竹凳搬過來：“爺，您坐。”

剛一坐下，老爺子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他來：“你不是說上次和梨梨一塊兒吃了飯，覺怎麼樣？”

上周六回來得有些遲，老爺子已經睡下，這事便拖到了現在才問起。

“好的。”

陸時聿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說出來，一來不想掃老爺子的興，二來......

他也不想爭取和改變什麼，所以，他的也并非那麼重要。

老爺子看著他長大，小時候還能看得得準的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需要一點點剝繭了。

可惜他人老了，歲數大了，已經瞧不出他游刃有余的應對下，到底幾分本心，幾分偽裝。

老爺子看著他：“在我們陸家，婚姻是一輩子的，有始無終，可不能有一點點的將就。”

“沒有將就，”陸時聿說：“能得您的喜歡，自然有的閃點。只是我和相時間不多，一時還沒有太多的發現。”

“那如果讓你用兩個詞來形容呢？”

在老爺子那雙盯的視線里，陸時聿不算違心地總結：“恣意、率真。”

當然，也可以說是驕縱、任。

老爺子在心里品了品他的兩個形容詞后，笑了：“是有些小任。”

被一語道出他的本心，陸時聿垂了垂眸，又說了一個詞：“也很真誠。”

這兩個字，是從拒絕這樁婚事的初心得來的。

陸時聿到現在還記得，說自己向往自由時，眼里仿佛燃了焰火一般。

老爺子回憶道：“正月里，爸爸帶來給我拜年，當時正好孟醫生給我打完胰島素，并叮囑我飲食上的忌口，那天除了他們父倆，還有不登門的客人，都在推薦糖分低的糧時，就只有那姑娘在撇，我問原因，說，我要是您，我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什麼都不讓吃，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說完啊，爸爸斥了一聲，委屈的喲，跟我道歉，你知說了什麼？”

既是道歉......

陸時聿笑了笑：“對不起？”

“哪有那麼俗氣，”想到當時的場景，老爺子笑出聲來：“說，陸爺爺，我剛剛說的是我老了以后，您可別學我。”

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很是天真可啊！”

難道不該說說話沒輕沒重，面對長輩沒大沒小嗎？

陸時聿在心里無奈，眼角卻含笑地點了點頭：“是天真的。”

老爺子掌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雖然我很喜歡那姑娘，但還要看你的態度，你若是不喜歡，爺爺不會強求。婚姻大事，不能違了本心。”

本心。

若論他的本心，自然是無心。

可作為陸家獨子，這份本心未免太過自私。

所幸，和婚姻并不相沖。

向往自由，以這婚姻金蟬殼，他也既能遂的愿，又圓長輩的意。

做不到父母那般的相知相，能相敬如賓，也未嘗不可。

*

夕斜落后，風里的寒和稀薄的月一同跑了出來。

方以檸挽著江棠梨的胳膊，和從商場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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