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人換取幾十萬人加上萬頃秋收在即的良田,皇帝龍心大悅,重重嘉獎了蕭臨與蕭家。”
“蕭家趁機談起蕭臨的出生就是不凡,天邊霞普照,窗邊仙鶴高,更神奇的是他手握白玉而誕,后來他字神玉便是由此而來。”
“不管是真是假,言論流民間,都說他乃真神降世,解救生民于苦難,自發為他建立生祠,香火供奉不斷,你也曾在盈水邊上生活,可有見過瀟祠?”
崔蘭因陷沉思,直到崔老夫人問第二遍,才將將醒過神,回道:“……自是見過,我極了還去過幾次供果,那些祠堂高檐巨柱,相當雄偉,原來是他的祠啊。”
崔老夫人憐地著崔蘭因的頭,“蕭家由衰轉興,蕭臨便是其中關鍵,但從此他只能在上面,不能下來。”
“那豈不是會很辛苦?”崔蘭因下意識道。
“這是自然,凡事都有代價。”
崔老夫人又言歸正傳,安道:
“蕭臨一向循規守矩,對你也定能做到敬,萬不要聽旁人的閑話,不要怕他,你不欠他什麼。”
崔蘭因道:“嗯,我不怕他,我還要拿下他!”一小拳頭,把崔老夫人都逗笑了。
“好好好,這才是我的好孫。不過,你打算怎麼拿下他?”
老夫人一下問到點子上。
崔蘭因雖然長于市井,對男子的接也最多是拉拉小手的關系,哪有什麼妙招對付蕭大公子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
崔蘭因答不出個所以。
崔老夫人靠在引枕上,意味深長道:“祖母再點你一句,你對人再好,都不如對人有用。”③
有用?
祖母這一句點撥也跟沒有點撥一樣。
能對蕭臨有什麼用?
蕭家什麼沒有,若是他都沒有的,還能指有?
崔蘭因坐上回蕭府的犢車,還在想祖母的話。
陳媼在耳邊嘀咕道:“大娘子說,郎君眼下正在長公子手下做事,長公子把他們折騰得不輕,郎君眼下的烏青足有眼大了!”
不僅如此,崔大郎君的夫人也拉著陳媼抱怨,言里言外都是長公子是把大郎君當牲口用,都快一個月沒有和郎君清醒地打過照面了,與守活寡無異。
“這樣嚴重?”
話雖如此說,崔蘭因靈機一又笑道:“既然兄長和夫君在一起忙事,還如此辛苦,那我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
崔蘭因笑得別有用心,陳媼肝膽直,警惕提醒道:“娘子,蕭家有門時間,可不能耽擱回府啊!”
“蕭臨他天天半夜三更才回來,怎麼他就沒有門了?”
陳媼一時啞口。
這世上有些規矩就是向來只管郎不管郎君。
崔蘭因挑開車簾往外瞅了瞅,正好車隊走繁忙的街道,犢車也降下速度。
“傅母,你見機行事替我掩護一二,我晚些再與蕭臨一塊回來。”
陳媼反應不夠快,沒有撈住那手腳靈活的小娘子。
后車門一開,帶著帷帽的崔蘭因就輕巧躍了下去。
隨行的人都被這靜驚,不由投來疑的視線。
才探出頭來的陳媼只能把震驚化為尷尬一笑,“夫人、夫人想吃櫻桃煎,那是給夫人買櫻桃煎的婢,就是子急,躁躁的……”
何止躁,更是膽大包天!
/
“何人?”
立在燈臺旁、正捧書冊翻看的蕭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隨從再重復一遍。
他抬眼去看窗外的天,夕已墜,黑夜像一只貪婪的大妖,一口一口咬掉了殘余的明。
時候已不早了。
他臉未見變化,只是擱下書冊,平靜道:“讓去……”
話音還未落盡,誰知崔蘭因人就在門外,不等他安排就大大方方進來,口里還喊道:“夫君怎麼辦才好啊。”
蕭臨先看了眼低垂腦袋不敢與他對視的隨從,再掃了眼左右。
已呆住的眾人才猶如被吹了口仙氣,重新復蘇活轉。
收杯子的、抱卷宗的,大家都很忙,可手底下八百個作卻始終沒有忙完。
一點也沒有讓出地盤的眼力見。
蕭臨看穿他們看熱鬧的心思,自桌后走出來,對著崔蘭因輕聲道:“隨我來。”
穿過蜿蜒回廊,是一間收拾齊整的屋。
崔蘭因放眼去看。
正對面擺著帶有憑幾的三圍榻,左手墻邊有立頂橫梁的梨木格架,擺滿竹簡與帛書,右手邊有隔扇門,過薄紗約能看見床榻的廓。
此應有盡有,像是蕭臨長期休息的地方。
料想若不是大婚,他興許都用不著回蕭府,直接歇在這間屋倒也省事許多。
蕭臨放任崔蘭因跟尋事的小狗一樣東張西,待看夠,才開口詢問:“何事來此?”
崔蘭因迎上蕭臨潤澤溫雅的目,還分神仔細觀察他的眼下,居然沒有半點烏青。
這樣折騰別人,他倒還神煥發不見疲倦?
莫不是敷了!
若非兩人尚不悉,崔蘭因不好湊近去研究,不然非要去一。
“我今日回崔家……”
崔蘭因言又止,緩慢側過,手指幾上萬年青的葉片,濃睫緩扇,勾出為難與糾結的神。
聰明人總以為自己察人心,他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從蛛馬跡中找到藏的真相。
可一息過去,兩息過去,三息過去……
時間長到,崔蘭因覺得自己再不說下一句,蕭臨也有耐心等到天長地久。
深深吸了口氣,扭頭重新開口道:“聽我嫂嫂說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兄長的面了……”
蕭臨這會接上的話,問:“你是來給崔主事提假的?”
崔蘭因睜大眼睛,嗓音清脆道:“當然不是!”
蕭臨兩瓣又粘住了,只用溫和的目著崔蘭因,仿佛他天生就是最好的聆聽者。
見鬼了!他這個人怎麼這樣!
但是都點著了火不能不扇風,崔蘭因只好獨自在戲臺上把戲唱下去。
“嫂嫂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又諒兄長是為國事繁忙,只能自己暗暗思念,蘭因見狀便想起了夫君也是如此繁忙,只可惜蘭因不能為夫君分憂,便買了截餅④想送給夫君。”
崔蘭因空空如也的雙手實在很沒有說服力,不過勝在有張能說會道的。
“不過夫君實在太忙碌了,一直不曾出來,蘭因在外面等到肚中空空,腸轆轆,只能把截餅都吃了。”
蕭臨眉微揚,輕“嗯”了聲。
空手套白狼?
第3章
餅呢?
那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存在。
崔蘭因理不直氣也壯地杵在他面前。
作為蕭氏的長公子,還未見過如此“無賴”之人,但想到對方是自己的新婦,便也只能從鼻腔發出一聲疑的氣音。
崔蘭因就是被他那個上揚的音吸
引,微歪著腦袋,仰臉迎他,興致睜大眼睛盯著,仿佛想從他的臉上找到蛛馬跡。
蕭臨這時才留意到崔蘭因的眼睛亮得像蹲在暗等著打獵的貓兒一樣。
謝玧就曾在他面前頻頻夸這位崔家郎的長相,說如春花綻放,神似晨霞明,勝雪,無比,頗像他們謝家的郎。
雖聽起來像是大言不慚。
但蕭臨不能否認好友之言。
謝家人的確都生得一副好容,當年他曾祖父也留下一言,說自己在謝家三郎邊是“珠玉在側,覺我形穢”。①
不過世人還是把謝蕭兩家認為是伯仲之間。
但無論怎麼說,那都只是皮囊而已,蕭臨也未曾想過要跟謝玧爭個高低優劣,就像他也不在意崔蘭因長得是是丑。
只是常有人道,有些漂亮的郎會倚姣作②,這就好比有才華的郎君偶爾也會故作清高。
所以看著崔蘭因那張艷滴的小臉,蕭臨便也寬容地忽略掉那錯百出的托辭,說道:
“無妨,若你還的話,我讓人給你拿點別的吃。”
崔蘭因擺擺手,客氣道:“那倒不用,我已經飽了。”
蕭臨也不多勸,遂道:“那我找人送你回去。”
崔蘭因打開雙臂,像只展翅飛的大紅鳥攔在蕭臨前,這才可憐道出原委。
“可現在已過了門時間,我回去豈不是要阿家責問,不然還是留我和夫君一塊回去吧!”
說到最后一句時,崔蘭因才努力下嗓音里的輕快。
關系不親多是陪伴不夠,沒有機會也能自己找機會。
可蕭臨往后拉開半步,平靜道:“就算你與我一塊回去,也是要責問。”
崔蘭因沒想明白這是什麼道理,遂問:“為何?”
蕭臨諒初來咋到還不懂蕭家的規矩,認真解釋道:“我為公務耽誤時間有可原,你為私事不守規矩,無可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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