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不追究的意思。

王十一娘討了個沒趣，滿臉郁悶。

崔蘭因看著尚書夫人，誠懇關切地問：“袁四郎的傷可好了？”

“多謝關心，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我聽夫君說袁四郎可是賑災的大功臣，未來前程似錦，若是出了個好歹豈不可惜！”

王十一娘奇怪地瞥了眼崔蘭因。

這句話未必是長公子說的，要知道能讓蕭臨夸贊的人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而且不知是不是太敏，總覺崔蘭因怪氣的。

難道真與袁表哥有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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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郎究竟怎麼一回事？竟要編排那樣的事，也不怕二殿下惱火？”

一枚棋子落盤，中年須的男子抬眼看著臉上還留有青紫淤痕的年輕郎君。

袁四郎執起白子，眼睛盯著棋盤，口里回道：

“侍中不知，這郎從前是溫家婢，仗著有幾分，脾氣頂頂古怪，我嘛，和打過幾次道，頗覺有趣，彼時我又不知是崔家，難免輕佻了些，故而現在見我就如臨大敵，上一次在蕭家更是當眾用木矢襲擊我，我肚量不大，不過想給添些麻煩，不然以為仗著蕭家庇護，就能目中無人。”

潘侍中不置是否。

“至于與二殿下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二殿下待好且不知分寸，蕭家那位又不是瞎子，遲早會察覺端倪，侍中您也不想和蕭家搭在一艘船上吧？”

袁四郎信心滿滿落下手中棋子，兩眼微瞇，“有崔蘭因在，二殿下與蕭臨就很難心無旁騖站在一塊，等把蕭家拱出局，日后收拾起來，才更容易……”

潘侍中看著棋局，用手指虛點一，“我就怕你顧頭不顧尾，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袁四郎瞧見那，驀然一驚。

“這棋局如時局，切不可不掉以輕心，你上次遇襲的事絕不是巧合，只怕是有人別有用心想從你這里得到點什麼，可你卻忘記了。”

潘侍中在東南角敲下一枚子，瞬間收住了口，里面七、八枚白子被吃盡。

袁四郎突生出一背的冷汗。

其實他并未忘記，只是這件事他從未向人提起，就連父親都不知。

因為多一人知道他多一分危險。

那件事的知人他已全部理，還有誰會為溫家找他麻煩……

崔蘭因？

不說崔蘭因不可能知道，而且恨溫家還來不及，又怎會為他們出頭？！

而且崔蘭因是什麼子，旁人或許不清楚，他可是了解得很。

就是個輕世肆志的頑劣郎。

玩，而且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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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蘭因沒跟王十一娘等人一塊離去，而是沿著們來時的方向，穿過一個攀滿藤蔓的葫蘆門，來到一片遍植芳草的小池塘。

池邊還有名郎，了半，正用石頭砸里面的魚泄憤。

“原來是公主啊。”崔蘭因覺得好笑，略一想就明白剛剛王十一娘那一嗓子的氣憤是緣何而來，原來是在公主這里吃了敗仗，想借去一陣。

一見崔蘭因，齊敏的都快撅出二里地。

“你來做什麼？！”

崔蘭因道：“沒別的意思，就是過來瞧瞧。”

齊敏心不好，惡聲惡氣：“有什麼好看的，快滾。”

公主越心急惱火，崔蘭因更死皮賴臉不。

“我累了，要在這里歇會腳，公主若是不愿意，就請自便。”

有沒有搞錯，就算先來后到，崔蘭因也是后來了的，該讓的人是！

崔蘭因真是氣煞人了！

齊敏咬得牙齒咯咯的，就是不肯起。

崔蘭因挑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迎著像一朵向日葵，向日葵笑得很燦爛。

“公主怎麼了？給打瘸了？”

齊敏忍不住批評：“你會不會說話！”

“對不起啊。”崔蘭因毫無誠意道歉：“我一般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如果我的話讓公主聽了不高興，那真對不住了。”

“你罵我是鬼？”齊敏氣得爬起來，是一刻也不想和呆下去。

崔蘭因趁機往子、腳邊上下掃視。

齊敏的脖頸、耳朵尖都通紅一片，忍不住道：“我不過是恰好來了月事，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弄臟子了？”崔蘭因還想再看，齊敏連忙用手按住后，不讓崔蘭因看見。

崔蘭因這個討厭鬼，肯定會大聲嘲笑自己。

齊敏用氣紅的眼睛狠狠剮了眼崔蘭因，把頭高傲地撇到一邊，想用實際行證明才不在乎任何眼，也不在乎人嘲笑。

“確實沒什麼大不了。”崔蘭因的語氣格外平靜，這次竟聽不出一丁點怪氣。

齊敏將信將疑瞥，“……真的？”

崔蘭因點點頭，“大部分郎都會來癸水，如果不來反而代表可能出了問題，還要花錢請坐堂醫來看，吃很苦的藥不是？”

“說的也沒錯……”齊敏還是皺起眉，看了眼崔蘭因，又“唰”得下把頭轉回去，“不過癸水是污穢之，我為公主不能丟這個臉！”

崔蘭因問：“剛剛王十一娘們經過，你怎麼不找們幫忙？”

齊敏冷著臉不吭聲。

若不是王家矯，說這破園子種了什麼珍貴的花木，人多紛雜怕踩壞了，一干婢沒給進園子，一堂堂公主，也不至于落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每個世家都養著許多奴仆，對客人而言的確用不著再帶自己的人伺候。但難免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就比如這地方偏僻幽靜，人跡罕至。

崔蘭因怕公主一直窘迫下去，“那我去給你弄一套干凈的子來。”

今日春日宴客也多，有專門應付各種突發事件的準備，一套不在話下。

崔蘭因帶回，找了間空屋供公主換下臟。

齊敏不愿意欠人，“我們齊家人向來有恩報恩，今日你幫我，要什麼？金銀珠寶？新服？還是一匹寶馬？”

崔蘭因驚訝。

齊敏被灼灼目盯得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兇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雖然你幫了我，但我還是不會跟你做朋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崔蘭因這才笑開口：“我什麼東西都不要，只是想拜托公主一件事。”

“……什麼事？”齊敏警惕地瞇起眼。

“很簡單。”崔蘭因打了個清脆響指，好像在提前說“公主爽快”，“日后公主遇到有人需要搭把手到時候，盡公主可能幫一幫，怎麼樣？不難吧？”

齊敏道：“我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幫別人？”

又沒有好，又沒有，傻子才隨便幫人。

崔蘭因對上齊敏的眼睛，真摯無比道：“公主，你有地位有能力也有魄力，只要抬抬手，就可以帶給人一場造化，難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有趣？”

齊敏找不到有趣的地方。

崔蘭因著階下怒發的盆花，換了種說法，“我曾經遇過一個人，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的人本惡，一有機會大家都會做惡事，你覺得他說的是對的嗎？”

齊敏大罵：“簡直胡說八道！”

崔蘭因抬起頭看，笑道：“我也覺得他胡說八道。我認為只要人能夠富足安全有余力，大家都會選擇當個好人。”

齊敏覺得崔蘭因這話有些太天真，但仔細想好像又挑不出錯。

“公主份尊貴，備寵，又擁有權力，難道不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崔蘭因眼睛眨了眨，好像在說“你占據天時地利人和，豈可有做惡的道理”。

這話倒是說的不錯，父親疼，不但有兩千食邑還有護衛數百，能稱得上尊貴。

不過這些話從崔蘭因這張里夸出來，怎麼聽都別扭。

齊敏道：“我先前與你從不算和善，你也認為我會是個好人？”

崔蘭因立刻搖頭，“公主故意在人前給我難堪，在我心里可算不上好人。”

恩怨分明，不會自欺欺人。

“你！——”齊敏咬著牙，固然有不對在先，但是崔蘭因實在氣人，“你耍我！”

崔蘭因氣定神閑，給怒氣沖沖的公主畫大餅道：“不過等哪日我遇到困難，公主肯雪中送炭幫我，那就會是好人。”

齊敏哼哼道：“誰稀罕在你心里當個好人了！”

公主被氣跑，崔蘭因兀自在原地樂，直到沐浴在下的冷不丁打了個栗。

猛地回過頭，快速一掃四周，卻一無所獲。

奇怪，剛剛那種被人注視、被人暗暗觀察的覺很悉。

可長公子今日并未在場。

若非長公子，那又會是誰？

袁四郎？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聰明的郎也不應置險境，崔蘭因一路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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