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雜無章，岑家并不太平。

從岑淮予一進書房，即使隔音效果再好，都能依稀聽見岑佑年惱怒的咒罵聲。

隨之而來的是重砸地的聲音。

旋即，書房門打開了。

管家神罕見的張，通知其他人幫忙將岑佑年扛出去，救護車馬上就到。

這次家庭會議，岑佑年本想著和岑老爺子商量娶明星進門的事兒。

肚子大了，孩子需要個名分。

岑老爺子不愿蹚渾水，將岑淮予喊來，由他做決定。

父子倆天生犯沖，一面就吵得不可開。

岑佑年被氣暈，岑淮予冷眼旁觀，無于衷的模樣像是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直到岑佑年被抬上救護車，拄著拐杖一臉嚴肅的岑老爺子終于發話：

“小予，陪你爸一起去醫院。”

岑淮予嗤笑一聲，滿臉不屑。

“幾句話就能被氣暈，這麼虛，那老小三肚子里的孩子確定是他的嗎。”

老爺子的拐杖有力地在地面磕出一道聲響，“說幾句，趕去。”

見他上了車，剛看了一出好戲的岑皓臉上閃過點自作聰明的笑意。

不分場合、讒言佞語這一點，岑皓倒是完繼承了他母親的基因。

當著岑老爺子的面，他故作懂事地嘆：“阿予哥作為小輩，怎麼能這麼說大伯呢。”

老爺子杖朝之年，什麼都看開了，也什麼都看淡了。

岑皓那點浮于表面的野心，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以前是不愿再生齟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份表面的和平能維持著也是好的。

可一旦牽涉到岑淮予的事，他終是多說了句：“岑皓倒是孝順，對你大伯都那麼關心。”

岑皓道行不夠，聽不出這話里暗含的另一層諷刺。

他還故作謙卑姿態，笑呵呵地應岑老爺子的話：“哪里哪里，應該的。”

岑老爺子懶得周旋，“我先回房休息了。”

岑家在走下坡路，這些后輩里，只有岑淮予能他的眼。

也只有岑淮予，有能力帶著岑氏峰回路轉，走上坡路。

岑皓口中岑淮予獲得的偏，從另一程度上講，又何嘗不是一種錮呢。

錮他任何可選擇的權利，將他束縛在一個無法逾矩的秩序世界，做行尸走的傀儡。

好像從很小起，從他展現出自己超凡能力的那一刻，他就是在為岑家而活。

岑老爺子膝下兩兒一。

一個是私生子岑佑良，另外一對兄妹皆為原配所生，岑佑年和岑佑月。

兩個兒子都是草包，花錢敗家這方面即使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也一脈相承。

唯一聰慧又惹人的兒，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

岑老夫人傷心絕，恨了他一輩子，后因積郁多年，病逝了。

因果循環，萬事都有報應。

岑老爺子年輕時因為風流種下的惡果，在他最疼的兒上反噬。

萬般皆是命。

-

溫城附一院。

主治醫生推開了病房的大門，將聽診取下。

原本靠坐在椅子上的岑淮予順勢站起。

“怎麼樣，沒死吧？”

字冷聲沉，簡簡單單六個字就自詡已經見過不大場面的醫生吃了一驚。

怔然片刻，醫生開口：“太高了，人還沒醒，家屬先去繳費吧。”

岑淮予淡聲應好，抬手了眉心。

手腕上那塊昂貴的表準顯示此刻的時間，他慣常八風不的緒忽而夾雜幾許無可奈何。

一聲短促的嘆氣后，終究是打開了與江晴笙的微信頁面，發送一條簡短的消息。

江晴笙在“參謀長”程思言的建議下，最終換上一件法式Vintage黑。

用基礎款穿出一種簡約高級，像是一種隨意的致，得不費力，但也足夠亮眼。

五太優越了，未施黛卻如朝霞映雪。

在程思言一波浮夸的“彩虹屁”后，手機響了下。

生的第六往往是很準的，心中有點難言的預料。

果不其然。

C：【臨時有事，下次約。】

眼底原先流溢彩的期待，頃刻間暗淡下去，了一片無星無月的黑夜。

醫院里，岑淮予手機屏亮著，江晴笙發來的消息只有簡短一句話——

SS：【出什麼事了嗎？】

C：【沒什麼事。】

SS：【好的。】

岑淮予不喜歡也沒興致去揣別人的心思。

但此刻頁面言簡意賅的“好的”，其心思不用多加揣就一覽無。

不開心了。

正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程思言看了眼左上角的時間，抻下筋骨，懶散起。

“走吧笙笙，你不是讓我當工人嗎，到點了，該出門了。”

“不用去了。”江晴笙突然出聲，語調很輕，“他沒空，剛取消了。”

程思言在幾秒的訝異過后，忍不住咒罵起來，“這都快到約定的點了才說沒空，他出什麼事了？”

“他說沒什麼事，應該不方便告訴我吧。”

程思言：“......”

“行了，畢竟穿了這麼漂亮的小子，咱不能浪費了。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餐廳，帶你去吃？”

也不管江晴笙是不是愿意，程思言拽著就出門了。

原先只是作為工人。

現下在客廳里見到章知雨，倒真的能很坦然地說：

“阿姨，我和笙笙一起出門吃晚飯啦。”

章知雨說要讓家里的司機送們過去，吃完后太晚了，兩個孩子不安全。

程思言搖頭，直說不用，揮揮手中的車鑰匙，一臉自豪：

“阿姨，我現在已經是有駕照的人啦。”

江晴笙聽到這話多是有點心虛的。

和程思言大一暑假一塊兒去駕校報名，又一塊兒考了科目一。

后來程思言趁熱打鐵，利用暑假時間早早拿到了駕駛證。

而江晴笙，大二的暑假都快來臨了，還沒去練過一次科目二。

看著程思言一路穩穩當當，把車開到了餐廳，也暗自決定：今年暑假一定要把駕照考出！

來的路上在某app上瀏覽了一下這家餐廳，私房菜，限量供應的那種，上榜黑珍珠三鉆，底下一水的好評。

抵達目的地后，下了車，江晴笙環顧四周。

水榭長廊，亭臺樓閣，單從外表看的確配上必吃榜單。

這餐廳還有個極雅的名字，做“霧海閣”。

為了營造“霧海”的氛圍，假山水湖那兒有裊裊白煙彌散，似離塵囂的縷縷仙氣。

服務員領路，帶著們往雅間走。

大堂有專門請來彈奏古箏的工作人員，一扇幽屏風遮著，隔一層朦朧的紗。

原先應該是很唯的場景，可屏風里誤醉酒男，污穢言語層出不窮——

“裝什麼裝，去我包廂陪我喝點，你這麼彈一天能賺多錢，我給你十倍。”

琴聲漸歇，彈琴的生忍無可忍：“滾開，別打擾我工作。”

正為兩位生領路的服務員聽到這靜后頓住腳步，“二位稍等，我去喊下經理來理。”

程思言憤憤不平，“這男的是不是有病。”

一陣推攘后，一道橈輕曼的影從屏風里走出。

目投向上時，江晴笙眼皮輕跳了一下。

是趙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