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齊銘垂眸看著懷里的孩子，用包被將小朋友裹得更嚴實，淡淡道：“說剛才急診大廳，看見了我向護士出示證件。”

錢多多瞬間了然。

的確，中國人民解放軍是人民的孩子，正義形象深人心，每個國人，無論男老，對這個群都絕對信任。

不多時，上完洗手間的老回來了。

“謝謝你小伙子。”老從小孫從陸齊銘手里接過來，滿臉都是激又窘促的笑容，“家里就我一個人帶孩子，每次遇上孩子有個頭疼腦熱要跑醫院，我連上洗手間的時間都沒有。讓你們笑話了。”

聽完老人說的，錢多多心里有點兒不是滋味，忍不住問：“孩子的爸爸媽媽呢？”

“都在外地工作，忙得很。”老嘆氣，“本來親家母還能搭把手，結果年初那會兒，又查出來胃上有病……”

說到這里，老擺了下手，續道：“好了，不跟你們發牢了，我還得趕回去給孩子喂藥。謝了啊。”

“不用客氣。”

老抱著小朋友走了，錢多多和陸齊銘繼續往注室的方向走。

路上，錢多多不知想到什麼，眼風總不由自主，往旁瞟。

陸齊銘有所覺，扭頭瞧：“你為什麼一直看我？”

他目掃來，錢多多回神，耳微燙，視線轉向自己的鞋尖，連鼻頭都沁出一層細的汗珠。

“沒什麼。”說。

就是忽然發現，這個男人和刻板印象里的軍人形象不太一樣。尤其是陸齊銘剛才抱孩子的模樣，貌似還溫的？

到了注室，里面的值班護士正在一個大媽。

看見進屋的兩個人，護士手：“單子給我吧。”

“破傷風，打手臂。把胳膊出來。”

冬天打針很麻煩，需要先掉笨重的厚外套。陸齊銘下大外套，正準備隨手放旁邊，兩只纖白小巧的手卻搶先一步從旁邊出來，將他的外套接住。

“我幫你拿著吧。”錢多多說。

“謝謝。”說完，陸齊銘挽起襯袖口。

站在旁邊等，看見襯布料在力的作用下往上移，瘦削有力的手腕上方，男人的小臂管宛如盤踞的青銅藤蔓，大臂理分明，碩野，充滿了一種蓄勢待發的力量，幾乎是胳膊細的兩倍……

這一拳頭下去，怕是能砸沉一艘船。

錢多多琢磨著，咕咚，干咽了口唾沫。

護士在陸齊銘的手臂上涂了碘伏消毒，然后用力一扎，針尖刺破那片實的皮。

錢多多看得疼，悄然吸了口氣，移開眼神看別。

推完藥，中年護士練地拔出針頭，用棉簽住針眼，口中道：“過來幫他摁一下。”

一旁的錢多多呆了呆，反應半秒才意識到護士阿姨在喊自己，立即上前照做，一手接過棉簽，另一只手扶住陸齊銘的臂膀。

那堅韌而朗，和指尖的細截然不同，錢多多心口一，莫名有點兒不好意思。

“多按一會兒。”護士囑咐，“等不流了才能松。”

“嗯，好的。”錢多多點頭。

起從注室離開后，陸齊銘看了眼跟在自己旁的小姑娘，左手出去：“我自己來。”

“你反著手不方便，我幫你吧。”錢多多腦袋埋得低低的。頓了下，又輕聲說，“要不你坐下？”

他個子真的很高。這麼近的距離幫他止，迫太強了。

陸齊銘點頭，在一旁的長椅上落座。

錢多多坐在他邊，神如常，卻還是沒有抬頭。

從陸齊銘的視角看過去，醫院走廊的白燈斜斜描過姑娘的臉，兩頰上的紅暈很惹眼，像極了被溫晚霞吻過的云。

約約，鼻息間能聞到一很淡的香味。

甜暖，潔凈，不屬于任何花果植，獨特而又人。

走廊很安靜，偶爾能聽見遠傳來幾聲人聲談。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兩個人呼吸的聲音。

十秒鐘過去，半分鐘過去，一分鐘過去……

錢多多看著手里的棉簽，想著應該差不多了。嘗試著拿開，果然，注過破傷風疫苗的針眼只在那片理留下一個微小的點，已不見珠。

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錢多多定下心神，回頭問陸齊銘：“陸先生，你家住在哪里？”

“單干部只能住營區。”

“哦。那你方便一下你們駐地的地址嗎？”錢多多提出建議，“如果順路的話，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陸齊銘聞言，無聲牽了下：“你住哪里？”

錢多多老實回答：“我住靜寧區，在世紀大廈那邊。”

“很近。”

“是嗎？那好。”錢多多大眼一亮，“正好捎你一程。”

錢多多做事講究有始有終，既然自己大晚上把人帶到了醫院，后續當然就要負責把人送回去。

順路可以為省去很多事。

回世紀大廈的路上，錢多多走的快速路。七十公里的時速，全程暢通無阻，從軍區醫院開回去，總共耗時還不到二十分鐘。

眼瞧著已經快到自家小區，旁的解放軍同志還沒說出地址，錢多多有點急了。

握著方向盤，問：“陸先生，你單位怎麼走？”

陸齊銘：“你在前面路口停車。”

“哦好。”

靠邊將車停下，副駕駛席的男人解開了安全帶。

錢多多微訝：“您這是……”

“幾百米，我走回去就幾分鐘。”陸齊銘說，“今晚耽誤錢小姐太久。孩子盡量熬夜，再見。”

說完，陸齊銘直接開門下車。

錢多多這頭都懵了，著他僵滯好幾秒才回過神，說：“我有車很方便，直接把你送到大門口。”

陸齊銘還是說不用。

錢多多沒轍了，只好沖他揮揮手，升起車窗，驅車離去。

沒一會兒就開出幾百米。

馬路上車輛稀，北風凜凜吹，遠的霓虹織連片影。

經過一個公站臺時，錢多多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方向盤一打，掉頭往回。

深夜的道路寂靜又空曠，錢多多車速減緩，隔著車窗玻璃朝外面張，很快就看見了那道已不算陌生的影。

陸齊銘還站在原地。

咔的一聲，金屬打火機的火苗猝然竄起，橙映亮他半邊臉。濃眉深眼，眉骨立，淺淡的翳投落在眼眸下方。

他吸一口煙，結滾時幾乎能清晰看見頸側的青筋。

下一秒，那些煙霧便自溢出。冷的廓線條被模糊，只能看清一點明滅閃爍的火星，使人聯想到蟄伏在黑暗中的野之瞳。

看著不遠孤單煙的男人，錢多多將車徹底踩停。

那邊。

陸齊銘察覺到來自背后的視線，回過頭。

看見車里的姑娘，他細微擰了下眉，像是沒有想到會去而復返。旋即自然而然將煙拿遠了些：“錢小姐還有什麼事？”

“我突然想起來，介紹人跟我媽媽說過，你們單位在石水區……”錢多多眼神里寫滿困，“石水區離這兒將近二十公里，你為什麼說你單位離我家很近？”

聽完，陸齊銘把煙頭碾滅，看向：“你責任心比較強。不這樣說，你不會先回家。”

錢多多窘迫而又費解：“那你就應該在醫院拒絕我，我們各走各也可以。你跑這麼遠來，回去不嫌麻煩嗎？”

陸齊銘的眸清正而平靜，頓了下，回答：“怕你一個人不安全。”

第10章

錢多多總算明白過來了。

這人是擔心的安危，胡謅了個借口趁機送回家而已。

不過……

開著車，有什麼不安全，難道還會遇到攔車搶劫的匪徒嗎？不知道是該稱贊他心細謹慎，還是戲謔他小題大做。

沉默了約莫一秒鐘，錢多多視線下移，無意間掃過那截被陸齊銘在手里的、剛一口就掐滅的白香煙。

“原來你煙呀。”忽然說了句。

陸齊銘聞聲，清俊眉眼間閃過一微不可察的拘謹，道：“偶爾用來提神，沒什麼癮。”

錢多多對男人煙這種事沒太大覺，也不打算和陸齊銘討論。聽完他的話，只是隨意點了點頭，笑著道：“既然陸先生打定主意不要我送，我就不勉強你了。你路上小心，拜。”

“再見。”

下一刻，姑娘的臉被車窗吞沒，白轎車起步駛出。

陸齊銘站在原地目送那輛車。直到它在前方路口掉頭，隨之平安駛一個小區的地下車庫口，他才收回視線。

在手機上打了個網約車，訂單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就有人接單。

等車的空隙里，他低頭看一眼手里的煙頭。

他平時其實很煙，多的時候一天兩三，的時候，一包煙能原封不在上揣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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