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我呢，是祖師爺賞飯吃~

秦溯怒斥：“你閉！”

這死丫頭字字句句全都是在拱火！

“從小你就行事乖戾，如今年歲漸長，倒是變本加厲了……”

顧繚繚怒不可遏地把銀票團著一團，扔到他上，指著他鼻子罵道：“跑上門來欺負我們顧家的姑娘，我們顧家還沒有落魄到這地步！”

氣得指尖發白。

覺得眼前的男人一天比一天更加陌生。

曾經也是歡歡喜喜坐上花轎的，他們一同在北疆殺過敵，是青梅竹馬，不是盲婚啞嫁。可惜，再重的份還是抵不過他對兒子的求和日思夜想。

兄長戰死後，靖安伯府夫人待阿蠻一天比一天嫌棄，對也幾乎沒了好臉，就不信秦溯看不出來。

做好了他會納妾的心理準備，就等著他來親口告訴自己。然而，等到的是靖安伯夫人把他已經顯懷了的表妹領到面前，耀武揚威地來了一句：瑤娘懷了秦溯的孩子，我們秦家要有後了。

讓一無所知的，一個人來面對這荒唐的一切。

這幾個月來，孫瑤娘一不舒心就鬧肚子痛，一天沒見秦溯就哭哭啼啼地說自己容不下。

事實上，秦溯擔著金吾衛的差事，一旬有兩回是要值夜的，每回都得在宮裏待上兩天一夜。

秦溯只會說“表妹懷了子心思重”，“表妹年紀小你別怪”，“娘也是患得患失等孩子生下就好了”什麽的，聽都聽煩了。

如今快要生了，靖安伯夫人就跟防賊一樣的防著，還明裏暗裏地強低頭。

沒意思了。

顧繚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淡聲道：“孫姨娘就要生了，我待在靖安伯府，你和伯夫人也不放心，我住回自己家，對彼此都好。”

沒有發脾氣，然而，這樣的心平氣和反倒讓秦溯有一剎那的張，手掌驀地一。

他薄抿，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放低了姿態。

秦溯半蹲在顧繚繚前，目視著聲哄道：“你在，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等到瑤娘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抱過來給你養，記在你的名下。大夫說了，這是個男胎，你從小養著，他就和你親生的一樣。”

“這事，表妹和娘都答應了。”

顧繚繚笑了，笑容不達眼底。

“我答應了沒？”

“什麽？”

“我說，我答應了沒？”顧繚繚輕輕掌，目不善，“庶子不可襲爵，塞個生子給我，記在我名下，不過想占個嫡長子的名份，日後好襲爵罷了。”

“你們一家子把我算計的這樣明明白白，還要我反過來謝你不？”

濃濃的嘲諷如水一樣的襲來，秦溯的心跳了一拍，趕否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繚繚拂了拂袖上繁雜的花紋，冷哼一聲：“不如這樣，我析産別居，你再求道聖旨，給你的表妹討個誥命，說不定你兒子還有希襲爵，再不濟世子你就多立點功勞，求個蒙恩。總之，別指著賴給我，太髒。”

這話就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捅進了秦溯的心口，他想解釋，可對上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沒來由地慌了。

“阿繚，”他勉強笑了笑，“你不高興罵我都行，析産別居這種話以後別說了。”

“好啦，都是我的錯。”他撿起地上團一團的銀票，輕輕展開攤平，放在了人靠上，態度沒了剛剛的強，“五弟的事，我去與娘說，你不要生氣了。”

顧繚繚出嘲弄的冷笑。瞧，分明不是什麽大事，他完全能周旋停當，只不過，是想讓在秦家低頭而已。

他小心地看了看顧繚繚的臉，見并沒有容，語氣不由添了一祈求：“你今天要是不想回去，就小住幾天好了，等到休沐，我再來接你和阿蠻，我們帶阿蠻出城走走好不好……”

說到這裏，他忽而心念一，連忙說道：“對了，我們可以去太清觀，聽說清平真人快出關了，我們去求他給阿蠻看看。阿蠻的病最要了，是不是？”

是了，他們還有兒。

有兒在，阿繚怎麽可能會離開自己，只是在使小子。

秦溯心神大定，再接再勵道：“你還記得清平真人吧？去年，咱們府還請他來擺過風水陣，當時清平真人就說……”

清平真人說他子孫宮兇星犯忌，子嗣艱難。

後來，母親給了他一杯符水，信誓旦旦喝下去就能求子。

當時他不信，結果沒多久，他有一回喝多了，把來送醒酒湯的瑤娘當作是阿繚。

誰知道就那一次，瑤娘竟有了孕。

他快到而立之年，膝下空空，唯一的兒還是個啞，與他年歲相仿的同僚和好友，他們的兒子有的甚至都要議親了，生生地就差了一輩人。

這讓他怎麽能舍得不要這個像是上天恩賜一樣的孩子。

哎，阿繚如今正在氣頭上，這些話他是一個字都不敢說。

他含糊其詞道：“清平真人確實名符其實，你發現沒，他擺了風水陣後，我們府裏好些事都順了……”

一聽到風水陣，顧繚繚立馬攥了袖，掌心汗水淋漓。

譏笑道：“對呀，沒錯！這風水陣一擺完，你們秦家是事事都順了，我的阿蠻卻高燒連連，燒壞了嗓子。”

秦溯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不是！難道是想說，母親人來擺風水陣就是為了要害阿蠻？！秦溯只覺這種誤會實在可笑：“你對娘的見太深了，而且清平真人他……”

“夠了！不用說了。”顧繚繚呼吸漸急，高喝道，“阿蠻不會去看清平真人的！你可以走了。”

“你別不講道理，我也是為了阿蠻……”

為了阿蠻？這大半年來，他有多心思是放在阿蠻上的？如今倒是口口聲聲“為了阿蠻”。

顧繚繚心火直冒，擡袖拂開了他過來的手，氣勢淩厲：“走啊！”

大口大口地著氣，帶著一種強烈的厭惡。

顧知灼使了個眼，晴眉就笑地上來，擋在秦溯面前，做了個“請”的作。

秦溯的心底升起了有一種不被理解的憋悶。

阿繚這想一出是一出的，跟市井的無知婦孺有什麽區別！

罷了。他嘆道：“阿繚，我休沐再來接你們。”

顧繚繚的後背繃著，似是忍耐著什麽。

等到秦溯一走，整個人瞬間癱了下去，呼吸聲陡然急促，又響又淺，豆大的汗水在頃刻間溢滿額頭，雙手不控制的在搐，不過幾息的功夫，瞳孔也漸漸渙散。

糟糕！

顧知灼率先注意到了。

這是厥證，是緒過于激，呼吸太快太急引起的。

大怒則形氣絕，是危癥（注）。一不小心會危及命。

顧知灼拿出銀針，沒有任何遲疑的，第一針直接落在了嚨，顧繚繚的呼吸頓時緩和了一些，費勁地開口：“針、針……”

“姑母，您信我。”

擡手就要下第二針，顧繚繚一把抓住了，艱難地把話說完：“阿蠻怕針，會、會高熱、驚厥……”

怕針？

顧知灼下意識地去看阿蠻，小小的孩子似乎覺到了什麽，邁著細細的步子朝這邊跑來。

立刻用後背擋住了銀針，高聲喚道：“阿蠻，你能不能去給表姐摘一朵海棠花，你幫表姐好好挑一朵，阿蠻的眼最好了。”

嗯嗯！來挑！阿蠻雀躍地用力點頭，撒丫子就跑，娘和丫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顧知灼繼續下針。

“您跟著我。呼氣——吸氣——”

顧繚繚慢慢地調整著呼吸，雙手很快就不再搐，扯了扯角，費力地笑了笑：“夭夭，你什麽時候去學了醫？”

顧知灼拈針的手穩穩當當。

懂“醫蔔星相”這事破綻很大，像沈旭這樣的，勾勾手指頭，不出三天連幾歲裝過病，幾歲上房揭過瓦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一開始也想過，先去“偶遇”一下無為子真人，重行拜師禮，讓的所學所為都能有個來。

然而真人如今在哪兒不知道，重生以來，一樁樁的事接連而來，也本不給任何做假的時間。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

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做到無痕無跡。

與其被輕易拆穿是謊話，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解釋。

顧知灼連眉梢都沒擡一下，得意的笑：“姑母，我呢，這是祖師爺賞飯吃，會得可多了。”

“您是不是已經好多了？”

顧繚繚點點頭。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剛剛說話一急，呼吸一下子就了，然後眼前一陣陣發黑，頭暈眼花。

見呼吸平和，臉紅潤，顧知灼就作利索地拔了針。

剛把針包放好，阿蠻興沖沖地跑了進來，手掌心上還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朵朱紅的海棠花。

練地爬上了顧知灼的膝頭，把自己千挑萬選的花顯擺給看。

顧知灼連忙鼓掌：“真好看！”

“滿院子的花都沒這朵好看。”

“阿蠻的眼真好。”

阿蠻得意洋洋地把海棠花在了顧知灼的鬢間。

兩只胖胖的小手捂著，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顧知灼摟著阿蠻了，直言道：“姑母，我給阿蠻診過脈，的啞疾，疾在心，不在。”用更直白的語句道，“是因為了極大的驚嚇，才會口不能言。”

“您還記得在高熱前發生過什麽嗎？”

“驚嚇！？”

顧繚繚口一，一口氣差點又回不上來。

“我當然記得。”

垂首，喃喃自語：“一年前，靖安伯夫人請了清平真人給府裏擺風水陣，讓人把阿蠻也帶了過去。那個時候，你祖母突發心悸昏迷不醒，我急著趕回來，就把阿蠻給了娘和嬤嬤們。”

當時，和秦溯的關系也還算融洽，靖安伯夫人是親祖母，讓照看阿蠻一天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一直到第二天，你祖母有所好轉，我就回去了。誰知，阿蠻前一晚起了高熱，一直沒有退，娘說是吃了冷風。”

“高熱反反複複燒了三天，阿蠻醒過來後，就再發不出聲音。”

“肯定是秦家害的！”

顧繚繚的心口突突狂跳，痛徹心扉。

顧知灼眉頭蹙，難怪阿蠻啞了後，姑母就和秦家翻了臉，不止是因為孫瑤娘的出現，更是因為藏在心裏的這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