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得看不見隙,將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
林霧打著傘,艱難地步步避開藏在磚下的水坑,打算抄近路去地鐵站。
埋頭走到拐角,約約的撞擊與悶哼夾雜著雨飄來,起初并未在意,直到聲音愈發清晰。
覺到不太對勁,抬起頭,心重重一跳。
不遠,幾位穿著黑西裝保鏢模樣的彪形大漢,抬腳重重踹向已經被打得蜷在地的男人。
雨水混著淡淡的紅,順著漫進下水道,最后消失不見。
旁邊,一輛黑的車停在雨幕中,車窗緩緩下降。
雨水模糊廓,林霧雖然看不太清,卻也明白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雨傘,想轉離開。
墻頭的野貓嘶啞地了聲,一躍而過。
瞬間,保鏢齊刷刷轉頭,林霧僵在原地。
與此同時,車的人漫不經心抬眼。
一雙漂亮桃花眼天生含,此刻卻著冷漠,視線掃過來時,像冰刃劃過皮,涼意浸骨髓。
在看清面容的剎那,耳邊雨聲驟然變得遙遠。
林霧從夢中驚醒。
不是第一次夢到這個畫面,自從那天撞見這幕后,就常常出現。
夢魘過后心都疲憊,林霧有些懊惱,下午只是想瞇會休息下,沒想到一睡睡這麼久。
看了眼時間,決定還是現在就出門。
“你怎麼回事,店里不守著人,東西丟了誰負責?”
店長語氣很不好,說到誰負責時還用力敲了敲桌子。
校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時薪比其他地方都高,最適合勤工儉學。
Led晃眼,林霧沒有解釋離自己接班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畢竟另外一個忽然消失的店員是店長的親戚,還不想失去這個工作。
更何況類似的事發生過很多次,數落幾句也就過去了。
林霧溫吞道歉。
店長見認錯態度良好,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指揮道。
“愣著干嘛,還不快點去理貨。”
收銀臺上的機嗡嗡作響,林霧把包放好,拿出員工服穿在外面,別上員工牌。
很快把缺的貨補齊,仔仔細細整理好糟糟的貨架,開始煮關東煮,烤熱狗。
便利店高峰期,同事一去不復返,留林霧忙得腳不沾地,晚飯空用微波爐熱便當吃了幾口。
直到九點才稍微休息,夜寧靜下來,只偶爾零星經過三兩個校園跑的同學,手機屏幕反著淡藍的。
啪嗒、啪嗒。
忽然,幾滴豆大雨水相繼砸在地面。
晚夏多暴雨,來得突然又傾盆,很快織白茫茫的雨幕。
林霧了僵的肩膀,從帆布包里翻出耳機,戴上一只來聽翻譯文本。
寫到第三頁,玻璃門旁掛著的電子喇叭響起清脆聲音,伴隨丁零當啷的音樂。
“歡迎臨。”
沒想到這麼大的雨還有人,林霧摘下耳機,將本子收好,站起檢查收銀機,發現小票紙在下午用了,拉開屜更換。
兩位生放下漉漉的傘,在門口地毯跺著腳走進來,直奔薯片區。
“誒,你聽說沒,陳意學姐居然和賀景洲鬧掰了。”
貨架前,短發生拿起一包黃瓜味薯片扔進籃子,塑料包裝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林霧更換小票機打印紙的手頓了頓。
“大吵一架直接準備出國,我輩楷模啊,夠狠。”
“那有啥用,賀景洲不還是沒事人一樣。”
長發生明顯有些恨鐵不鋼。
“要我說還不如那些前友,分手費拿得手,你是不知道之前那個網紅,豪車都換了三輛!嫉妒得我淚水從流出來。”
“……也是,不管是擒故縱還是真死心,在這種人上都白搭,鈔票才是唯一的真理。”
“哎,你說我現在去追他怎麼樣,到時候分手費咱倆平分?”
“我先支持了,你是整個536最有種的人,小的愿一輩子做牛做馬。”
八卦笑鬧聲一字不差飄林霧耳朵。
賀景洲。
就算平常埋頭賺錢,不關注外界,也無比悉的名字。
有錢,有權,風流公子哥。
朋友沒斷過,卻從不走心,不超過兩個月便一筆錢打發了事。
有在他面前哭過鬧過的,在社平臺歇斯底里譴責的。
甚至還有在和他往期間出軌其他人的。
無論種種,他都只是懶散的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態度,像在看瘋子。
然而越是如此,越有無數人飛蛾撲火,想要為最特殊的那個。
雨下得更大了,裹著泥土腥味的水汽從玻璃門漫進來。
莫名將林霧拉回上個周末的雨天。
對方的目也像的水汽,冰涼冷。
這樣與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居然曾和在同一個高中。
林霧目有些放空。
可高中時期的賀景洲不是這樣的。
或許是出神得太認真,沒注意門口又一次傳來的歡迎臨。
也沒注意前早已落下的大片影。
直到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落在桌面,像回憶樂章里斷掉的弦。
林霧下意識順著看去。
是罐冰可樂。
正涼涼地冒著白氣,明的水珠順著鋁罐落,在臺面洇出深水痕。
伴隨而來的,薄荷混著雪松的淡淡香氣。
后知后覺回神,林霧驀地抬起頭。
而后,呼吸都停了一瞬。
暴雨重重拍打在玻璃門,淹沒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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