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就坐在對面辦公桌的椅子上。

溫頌倍力，開藥方還要給余承岸過一眼。

患者是朋友介紹來的，開玩笑道：“溫大夫，你這樣我會以為自己是不是病得不輕。”

醫館的患者都知道，余承岸是和江尋牧的老師。

余承岸笑著開口：“放心吧，專看疑難雜癥，你這個對來說只是小菜一碟，這丫頭只是在我面前，還總覺得自己是個小孩。”

他輕掃一眼藥方，就遞還給溫頌。

這麼些年，溫頌是他遇到過的在中醫方面最天賦的人。

如若不是商家那個老太太打，只怕他這個徒弟發展得會比如今好百倍千倍。

不至于連研發個藥，都不敢正兒八經署名。

“思路是對的，劑量也下得剛好，一副就能見效了。”

這個患者的腸鏡檢查報告是嚴重腸炎，中藥西藥都吃過一段時間，但病癥一直反復，才找到溫頌這里來。

溫頌脈后，判斷病因是過度焦慮，并非表面的炎癥，所以反其道行之，不消炎，而是反向作。

患者來溫頌這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現在聽余承岸這麼說，一顆心頓時放進了肚子里，喜笑開，“小溫大夫，我下回來一定給你帶錦旗。”

溫頌忙擺手，“我更希你下回不用來了。不過，要記得保持心愉悅，沒什麼比重要。”

按照藥效，七副中藥下去基本差不多了。不過為醫生，也不敢把話說滿。

等看完最后一個病人，余承岸起，“走吧，你師母在家好做飯了。”

“看來我和尋牧哥又有口福了。”

師母很會做飯又心細，每次知道去，都會準備合胃口的飯菜。

江尋牧開著車在門口等他們。

余承岸每月只來醫館一次，這次是托溫頌的福，江尋牧抓著機會，一路都在和他探討病例。

余承岸被他問煩了，斜他一眼，“小頌從來不會把我當羊薅。”

江尋牧不以為意，過后視鏡看向溫頌，笑容溫潤，“小頌跟在您邊學了多年，說到底，我該學姐才對。”

這倒是實話。

余承岸只是江尋牧的大學老師，但溫頌是從小跟在他邊學醫的。

他對溫頌也確實偏心，連退休都是等到溫頌考進景大，把帶到畢業后才功退。

之后無論學校或者教育局怎麼三顧茅廬，都沒能再請得他。

說起來，溫頌是余承岸唯一的室弟子。

讓老板自己學姐，溫頌沒那個膽量，笑著開口：“你敢，我也不敢應。”

說笑間，車停在余承岸家門口。

是個鬧中取靜的老小區，樓間距寬闊，每幢小別墅的采都很好。

聽見車子引擎聲，孫靜蘭迎出去，嗔怪道：“小頌，尋牧，你們倆都好久沒來了。”

注重養生，紅滿面的，看上去不過五十出頭。

江尋牧聽說要來，提前備好了雙份禮。

溫頌一邊幫他拎東西，一邊笑盈盈開口：“師母，我以后肯定常來，您可別煩我。”

不再是周家二夫人，的時間會多出不。

“欸，那我求之不得。”

孫靜蘭只有一個兒子，對這個自小跟在丈夫邊的孩，是當半個兒的。

聽見這話，高興還來不及。

余承岸招呼們進去，孫靜蘭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家里來客人了。”

視線從溫頌上劃過時，有一遲疑。

“誰來了？”

到余承岸這個級別，外人來拜訪都至提前一周打電話確認時間。

看自家妻子的神，來的也不是親戚。

但這個人，既沒提前來電話，又不是親戚，還堂而皇之地進了家門。

余承岸走到玄關，好奇地往屋看了眼，就聽孫靜蘭回答：“商家那小子，好像是有個藥研發的項目想找你談談。”

跟在后面的溫頌，脊背有一瞬的僵。

又在余承岸不放心地回頭看時，恢復如常。

余承岸讓他們先進去，只住了溫頌，“你要是覺得別扭，我就去讓那小子先走，不留他吃飯了。”

“老師，我沒事。”

從在德國撞見他的時候，溫頌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遠在他國都能遇到，再見面，也就不稀奇了。

他如今權勢滔天，又一貫不近人，沒必要讓老師因為自己去下他的面子。

余承岸見神平靜，拍拍的肩，“能想開也好，畢竟是兄妹，他可能也有他的難言之……”

“老師，”

溫頌眼眸微垂，低聲打斷，“我們進去吧。”

這些年，老師不是第一個和說這番話的人。

難言之——

如果真有難言之，他為什麼不和說呢，而是一聲不吭把像甩垃圾一樣甩得遠遠的。

追究底，商家老太太那句話說得特別對。

他那樣的天之驕子，不過是隨手養只貓養條狗，一時新鮮罷了，養膩了嫌累贅就丟掉，多正常。

余承岸知道的心結，也不多說了，“進去吧。”

沒進去之前，屋氣氛倒是松快。

江尋牧在研究院與商郁有過一面之緣，在孫靜蘭的介紹下，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

“小頌，”

見進來，江尋牧朝招手，“這位是商氏的商總，前幾天在德國見過的。”

男人姿筆，黑眸是一貫的冷清，不帶毫緒。

日暮西沉，橙黃夕過玻璃灑進在他上，弱化了與生俱來的迫，但依舊清貴疏冷。

溫頌指尖劃過指腹，淡聲開口：“商總好。”

“商總，這是溫頌，我大學學妹，天賦很好。”

江尋牧每每向旁人介紹，都特別引以為傲，可能怕商郁輕看，又補了句：“說是學妹，但和我自己妹妹也沒什麼區別了。”

他是江氏制藥的接班人，在旁人面前，這句話分量是很重的。

相當于在替溫頌托底。

商郁似笑非笑地輕挑眉梢，看著溫頌照葫蘆畫瓢：“妹妹好。”

落在溫頌耳朵里，總有幾分嘲諷的味道，聲音冷冷地劃清界限，“商總說笑了。”

子一向乖順，有這樣冷冰的時候，江尋牧敏銳地察覺到兩人間的硝煙，剛想要說什麼，就聽余承岸開了口。

“來來來，開飯了，嘗嘗你們師母的手藝。”

他看著商郁，又涼聲道：“你小子也有些年沒來我這兒吃飯了。”

這句話，責怪的意味太明顯。

到商郁如今的地位，邊的人不是逢迎便是討好，沒人會嫌命長這麼和他說話了。

江尋牧心都提起來了，卻見商郁只淡笑一下，“這不是怕來了又被您轟出去？”

余承岸睇他，“看來你心里也有數。”

“好了好了，快來吃飯。”

孫靜蘭出來打圓場，把端著的菜放到長餐桌上。

溫頌進廚房拿碗筷出來，按位置擺放好，又依次往高腳杯里倒酒。

余承岸是中醫，但時不時也喜歡小酌兩杯。

在師母旁落座，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商郁好巧不巧，坐在對面。

溫頌的這段婚姻，余承岸兩口子向來不看好。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在周聿川那兒不待見，怎麼可能高興。

聽說他們離婚了，立馬拉著人來家里擺一桌慶祝下。

孫靜蘭看向溫頌，輕輕舉起酒杯，替開心，“聽你老師說你要離婚了，師母覺得你做得對，也相信你能再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