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聽話

晚風凜冽，溫知禾下埋在圍巾裏，雙手也揣進口袋，左掌與那張黑金信用卡合，莫名比右邊燙手。不，不是莫名，畢竟這裏面有一百萬。

溫知禾心跳有些快，等車門敞開，的思緒才稍稍遷回。

回家的車并不是那輛星空頂，而是一輛黑商務車，和賀徵朝同坐後排。

溫知禾視線向窗外拋，謝絕與他有任何際，將沉默貫徹到底。

話不投機半句多，大概是剛才已經談盡了條件，賀徵朝并未置詞。

轎車向右轉彎，暖黃的路燈同方向偏，淌到男人膝上落放的手，腕骨那支表涔著銀，儒雅深邃的面容也有一瞬模糊迷蒙。

溫知禾才發現他在闔眼養神，這讓擁有放肆打量的間隙。他們面對面的次數說多不多，說也不算，平心而論，年齡的偏長，會令他有種與衆不同、難以言說的氣質，至并不反。

在過去的二十年裏，溫知禾倒也不是沒有喜歡過異，可與賀徵朝比較，明顯有很大偏差。他的家世、外表、背景無疑是上等的、貴的，但他真的不符合的擇偶標準，思想認知也有很大差別。

尤其是他難以理解的要求。

每月最低一百萬作為零花錢，無需生育，服從配合，對妻子有要求確實無可厚非。但他竟連穿著、頭發長度都要管控，未免也太‘細致微’了。

溫知禾著角，輕輕嘆口氣。

倒是符合對他的刻板印象。

轎車打雙閃停在小區樓盤下，司機下來替開門。

溫知禾剛要下車，後方傳來男人的聲音：“兩天之後，我會讓人再來接你。”

這是之前已經協商過的事，溫知禾僅停頓半秒，禮貌地與他四目相視，“嗯”了聲。

下車落地，關上車門，溫知禾走樓盤，想起什麽，不由駐足扭頭。

但那輛車已經飛揚而去。賀徵朝對過路的風景視而不見，對長久的打量視若無睹，對的住自然沒什麽興趣，驅車離開得快也正常。

他放下姿態表關心的模樣，跟對待雀兒可沒區別，給予適應的兩天，不就是在剪羽。

回到家，溫知禾卸下一切保暖外。

擺在眼前的頭等大事半喜半憂——這一百萬的，要怎麽花？

毫無疑問，為了迎合賀徵朝的審，必須得給自己買些行頭。那套在泠州被退回的套裝，兜兜轉轉還是回到的手中，有大額“零花錢”在手，沒必要再轉手賣掉。、昂貴，極有富人象征風格的穿搭，就是他的喜好嗎？但溫知禾只記得，他說喜歡穿子。

溫知禾原本就不高，為了個沒的男人琢磨這些有的沒的，頓時更沒興致。

覺自己現在的定位有些低俗、不齒，能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人和事，但說的話做的事覆水難收，各取所需而已，有什麽問題？退一萬步講，他賀徵朝就沒錯？

是他引的。

一年而已，不長。

洗漱過後，溫知禾渾陷進沙發，剛要闔眼，茶幾上的手機倏地震。

拾起手機，看清來電顯示的聯系人，溫知禾有片刻恍惚，很快就掛斷。

對方似乎料定會這樣，又在微信上發消息。

溫荷：【最近天氣冷，再忙也要注意保暖，別冒了。】

溫荷：【年也過了，氣也撒了，這麽久過去了，有什麽事不能和媽媽心平氣和坐下來談談？】

溫荷：【我想去看看你，你現在住哪兒，不能告訴媽媽嗎？】

放在從前，溫知禾或許會譏諷地反問溫荷，到底是專門來看，還是看寶貝繼順便關心的，但溫知禾已經沒有那種不忿的心氣。

已經不是十六歲時沒吃到生日蛋糕就嚎啕大哭的小姑娘，許多事不想計較，不是因為過去了不在乎了，而是本沒有計較的必要。

不予以理會，過幾分鐘，消息便沉了底。

窗簾半掩，遮不住輕的月與路燈，溫知禾看會兒天花板，又翻看向窗外，不意外地失眠了。

隔天并沒有蒙頭睡到中午，而是將家裏家外的品都清點妥當，以便明天搬家。婚後自然會搬進賀徵朝那裏，這是他的要求，同時，對方也承諾給予一份令人心得無法拒絕的禮——房子。

在昨晚的圓桌談判上，賀徵朝除了給張信用卡，還提供多套房産信息供挑選，如此得天獨厚的人條件擺在眼前，誰看了不會迷糊。

該說不說，這位先生雖然傲慢，但也確實多金舍得花錢。這套房子稱作“婚房”，寫作“鳥籠”，只有一個人住的話，跟網絡上很流行的“二十歲未婚獨居別墅”有什麽區別？拜托，賺大發了好不好。

如果說前幾天溫知禾還有點小清高，那麽現在攥著信用卡雄赳赳氣昂昂來到商場的，是徹底對賀徵朝的豪橫折服了，有句話說得很準確，有錢就是可以為所為。

這張卡不論怎麽刷，削減的也不過是微薄的零頭，雖然看不到消費短信，但通過發票，溫知禾能明顯看清楚并發出慨——自己在商場，果然還是不太會花錢。

的大額消費，基本是在網購，從前需要拼單團購的，可以做到無需貨比三家就下單；平時怎麽也斷舍離不了的品，也能立即換掉買新貨到新家；就連不怎麽踏足的奢侈品店，也能從容不迫地隨手一指當場買下。

別墅的信息文件還存在的手機裏，供時不時查看，以前溫知禾也想過，等以後賺了錢就給自己買套房，最好是在大城市，燕北。現在夢想真了，居然覺得有那麽點……空虛。

網上那些詐騙裝房哪能比得上賀徵朝提供的別墅，那裏會有人定期修繕、所見即所得，哪怕離婚了也不會被回收。至賀徵朝是這麽承諾的。

商場五樓，路過一家影像店，溫知禾久違地産生心，駐足觀。

信用卡裏還有很多錢，以後就算做不大導演，存點小金庫開一家這樣有調的店好像也不錯。

溫知禾前腳進去逛，後腳兩個拉扯的孩，以驚訝的語氣低聲線敦促：

“宋漣漪，我沒看錯吧，這是你姐吧？”

“你姐也太豪橫了，買了一堆服和十幾萬的包，真不愧是大博主啊。”

“你快去認親，一會兒說不定還會請我們吃晚飯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宋漣漪扯了下，冷不丁地終結玩笑話：“怎麽可能請我吃飯。”

雖然是大學室友，到底也不是推心置腹的好友，室友知道宋漣漪有一個隨母的姐，卻不知們并沒有緣關系，以為是相親相一家人。

們之所以認識溫知禾，當然不是通過宋漣漪之口。同在一所大學，溫知禾是高們兩屆的優秀學姐，不僅學業優秀，名列前茅，更是自平臺小有名氣的博主，有這樣的履歷title，走到哪兒都是萬衆矚目的對象，即使不在一個年級，認識也正常。

宋漣漪回絕的態度過于強，室友一愣：“啊？為什麽呀。”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白嫖上癮了吧你，學姐的錢難道不是錢？”宋漣漪睇，輕飄飄地揭過，“吃我們的窮鬼套餐吧。”

“嚯，不想我們蹭口飯你就直說，至于麽。”

“吃窮鬼套餐怎麽了？吃你家米飯了？”

幾個孩嘚啵嘚聊閑天，宋漣漪沒興趣加，看眼音像店，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屏幕，想了很久，還是打消了對溫荷報備偶遇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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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踏足喜的領域，溫知禾才發覺，自己不是不會花錢，甚至還有點嫌零花錢不夠花。

這才剛剛月初，就已經花了大十幾萬，會不會太揮霍了些？

天老，溫知禾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由儉奢易，由奢儉難，到此為止吧。

“這件，那件……嗯，都包起來吧。”溫知禾擡手準備刷卡。

“這件兒呢？老古董了，全國也沒幾件兒。”店長拾起印有古早港星封面的盤，笑得神，“你要不想要我可得好好收著了，不然就沒鎮店之寶了。”

溫知禾深吸口氣，停頓三秒答：“我要了。”

店長出無奈又痛心的模樣，可分明這天的總收，已經是開張三年的巔峰。

登記完信息，店長會將這些唱片碟周邊等都運往家中，臨走前，對方主提出加好友，說是以後淘到的老玩意兒，都方便聯系過目。儼然把當大款了。

溫知禾沒拒絕，本最奢侈的好也就這些。

賀徵朝贈與的別墅算上地下室足有四層，放下這些東西肯定綽綽有餘，但搬家那天……溫知禾閉眼幻想了下，祈禱他這尊大佛千萬不要駕臨。

刷卡取了長條發票，溫知禾心大好，原本那點顧慮也瞬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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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燕北黑夜總是來得很早，夜幕低垂，路燈四起，道路上的車馳馬驟為這座城市織繁茂，拔的高樓大廈也適時地亮起忙碌的熾燈。站在大樓頂端的落地窗旁，可盡將其夜景納眼底。

賀徵朝眼商業區最有標志建築的大鐘，扯了下領帶結，手邊解除免打擾模式的手機驟然亮屏。

【尊敬的用戶，您尾號2313的信用卡03月10日16:21消費20.00元。】

【尊敬的用戶，您尾號2313的信用卡03月10日16:37消費1769.00元。】

【尊敬的用戶，您尾號2313的信用卡03月10日17:10消費32,300.00元。】

……

從剛才起，賀徵朝的手機就一直接連不斷地收到消費短信，數額有大有小，林林總總加起來，雖不至于多龐大，但發送頻率之高，也確實足以令他注意。

他是該說毫不客氣，還是誇行力強？

“賀總。”

門口的助理敲了兩下門，走到跟前彙報道：“您要的贈與合同，簽約協議都已經準備好了。”

“溫小姐看好的那套房，也讓人提前去收拾了……今天那裏到了很多行李，應該都是溫小姐的。” 助理又補充。

賀徵朝嗯了聲，漫不經心地撣了撣煙灰：“住進去了？”

“還沒。”

或許他是該誇一句。煙星燃到半截，賀徵朝清淺地呵氣，隨手摁滅在煙灰缸裏，略略頷首：“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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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約車剛要抵達小蝸居，助理的一通電話卻立即將召回——

賀徵朝要和簽合同，并親自送去別墅。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大好事，可本沒做準備。溫知禾看眼上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牛仔厚，了短順的發，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時間提前。

“妹子，這車到底往哪兒開啊？都快到目的地了，我能不能先把你撂下？”前方的司機無奈詢問。

溫知禾輕咬，鎮靜下來：“放吧，就在前面。”

松開捂著的手機，對話筒說：“不好意思，能不能先讓我住在我家一晚？明天貨拉拉才幫我搬行李……”

聽筒裏的助理說了句“稍等”就沒了音，溫知禾清晰地聽到，那端換了位對講者，低沉的嗓音著不疾不徐的淡然：“人到了就行。”

“我說的話，你忘記了嗎？”

他的語氣分明是溫和的，可字字落地，卻有種令人無法違抗的強。

在約好的婚後條例裏，他的要求是——必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