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往後剩下的日子我們好好……
的回答在趙明斐意料之中,但的表卻出乎他的預料。
在趙明斐的預想中,江念棠至應該猶豫一下。
他的話說得十分明白,皇帝想要他的命,江念棠嫁給他意味著必死無疑。
然而無論是在裏還是暗夜,的眼神都如出一轍堅定。
在他被貶的這段時間裏,已經有許多人認定他九死一生,忙著跟他撇清關系,還有不人明裏暗裏倒戈他的政敵,對他反踩一腳,落井下石。
譬如江盈丹,從前表現得非自己不嫁,然而在最後關頭還是選擇保護自己的榮華富貴。至于其餘還想嫁給他的人,都是抱著以小博大的心思賭一把。
但江念棠和們不一樣,是被迫嫁給他的。
趙明斐若是不點破看自己練劍,恐怕至今還在雲夢閣,不會主來找他。
他驚覺或許自己在新婚夜見到的第一眼時,他就不算討厭,否則活不過當晚,更不會主教畫畫。
不可否認,當說出這兩個字的這一瞬,趙明斐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莫名了下,細微卻真實存在。
曾經他還是太子的時候,為他效命赴死的人如過江之鯽。可唯有江念棠,在他前途未蔔,命運難測之時,願意與他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為了保護他拿起武,為了他徹夜不眠,為他絞盡腦。
這麽他,他給一點回應也不是不可以。
江念棠忽然被人往前拽,頭被趙明斐按在懷裏,接著聽見一聲愉悅悶笑。
“江念棠,往後剩下的日子我們好好過。”趙明斐一字一頓道:“你想要什麽,我盡我所能滿足你。”
他說這話的語氣緩而沉,腔微微震。
江念棠的耳朵在他的心口上,眼眶一熱。
他們連心跳都如此相似。
江念棠忍住落淚的沖:“我想要你好好的。”
好好活著,好好在邊。
趙明斐輕輕拍了拍的後背,安道:“我們都會好好的,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能掙出一條活路。”
在江念棠看不見的地方,趙明斐眼眸漸漸染上幾分冷。
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後,亦或者那些心積慮要除掉他的士族,他們的好日子不遠了。
他的活路,就是他們的死路。
*
煙波洲二層,趙明斐拆開今日剛送上來的信,信紙有好幾頁。
信上說嚴珩一等人已經從懸崖底順利離開,功繞過士族掌控的城池,到達西北邊境黎城,與黎城的趙統領會合,他們點齊兵馬正從邊境趕回京城,讓趙明斐不用擔心,一切順利。
左思見他眉頭微擰,手不停地翻信紙,心裏打了個突。
莫非嚴大人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嚴珩一是趙明斐的伴讀,從小一起長大。
但是在幾年前,兩人因為政見不合經常在朝堂上爭論不休,甚至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許多人明面上都惋惜兩人曾經的誼。
這次調查江南鹽稅一案之所以選嚴珩一去,也是因為朝中相信他絕不可能被收買。
然而鮮有人知,無論是在數年間的針鋒相對,還是這次的欽差墜崖,都是趙明斐安排一局棋,為的就是將士族們盤錯節的勢力從大虞朝連拔起。
強盛的王朝被一群蛀蟲慢慢腐蝕,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邊緣,士族們卻每日飲酒作樂,醉生夢死,將賣鬻爵作為生財之道,打農商,百姓苦不堪言。
趙明斐讀信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眉宇間著明顯的不耐煩。
左思著腦袋,大氣兒都不敢出,躬在牆角。
"他倒是出息了。"趙明斐冷笑了聲:“正事沒講多,邀功倒是勤快的。”
嚴珩一照例說了一大堆自己這次的任務有多辛苦,山裏的路難走,蚊蟲又多,不過幸好跟去的人中有人帶了驅蚊香囊。但是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在山林穿梭近一個月,快了野人,請趙明斐無比等他回來後大大補償。
左思敏銳察覺出殿下的大事沒問題,是嚴大人又在作妖,心裏松了一口氣,笑問道:”殿下,嚴大人又問您要什麽賞賜。"
這些年每當兩人在明面上鬥得你死我活,導致嚴大人不得不去做某個痛苦的差事時,私底下總會提上一兩個要求以作補償,只要不過分殿下一般都會應允。
趙明斐語氣淡淡道:“他這次不僅自己要,還替其他人要,說是跟他去的其中一個護衛救了他一命,激得當場拜了把子,還大言不慚地給人保。最後發現自己兜不住,請我出面幫忙解決。”
手裏的信放在燭臺上點燃,扔進旁邊的汝窯天青釉筆洗中,殘餘的灰燼裏,約可見“賜婚”二字。
趙明斐沒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左思知道這多半最後還是拗不過嚴大人的請求會幫他辦,笑呵呵打趣:“嚴大人自己的親事還沒著落,怎地做起別人的來了,還拉上殿下。可見這位新認的兄弟在他心中分量不輕,不知是哪裏人士?”
嚴珩一平日裏看著平易近人,實則眼高于頂,沒點真功夫不了他的眼。
“他沒說姓名,只說是京城人士,無父無母。”趙明斐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他看了眼天,準備去雲夢閣用午膳。
那夜他問江念棠想要什麽,說希趙明斐在閑暇之餘能空來陪用膳。
趙明斐走在路上時問起左思東西準備得如何了。
左思苦著臉:“給大皇子妃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可要用什麽理由給送過去。”
當初雲夢閣都是按照圈標準來的,現在忽然冒出這麽一堆華貴的件,任誰也會起疑心。
趙明斐正巧路過審問青梅的廢殿,遙手一指。
左思愣了下,恍然大悟道:“就說是從這些廢殿裏面拾掇出來的!”
他怎麽就沒想到!
西巷口原本是前朝皇帝為了某位寵妃所建,後來這位妃子失寵後投湖而亡,從那以後這片建築宮殿中時常鬧髒東西。許是前朝皇帝心虛,漸漸將此列為地,平日裏不許人靠近,連同之前賞賜的東西都塵封在殿,落滿泥灰。
趙明斐踏雲夢閣時,江念棠正將從後山移栽回來的茉莉花和梔子花剪了幾枝,往桌上的纏枝青瓷梅瓶上,認真的模樣令趙明斐不駐足于門前。
日從背後的窗欞過,側臉被鍍了一層淡金的,耳垂的珍珠墜子晃出細碎的暈,青紗袖口被微微挽起,出半截瑩白的手腕,有種歲月靜好的溫。
長睫輕垂,不斷調整花枝的高低,修長細膩五指比花更白,亮得發。
江念棠終于擺弄出令滿意的花姿,轉頭一看,趙明斐站在門前。
招呼道:“殿下怎麽不進來。”
趙明斐移步,在江念棠起前按住的肩,自顧自坐在旁邊圓凳上,答道:“瞧你玩得興起,便不想打擾。”
江念棠邊用帕子一一幹淨手指,邊笑著回他:“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我本來就是為了殿下來用飯才弄的,不得您早些過來。”
一頓簡單的午飯,被弄得格外隆重。
下面人回稟,從天不亮就開始準備迎接他。
小院的青石板路沒有一片落葉,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飯桌上的布換了新的,屋花瓶裏著新鮮的花,湊近看還能找到晨的痕跡。
陳舊的屋子整潔幹淨,空氣中散發著盎然生機。
江念棠自己也認真打扮了一番,不過梳的是子未出閣丱發,僅將長發簡單盤在腦後,而非婦人高髻,簪了幾朵淡海棠絹花,輕盈的花瓣隨的而晃,楚楚人,綽約多姿。
趙明斐忽然有種被重視的覺。
不同于他當太子時,旁人顧忌他的份權勢,不得不小心謹慎相待。
江念棠如此待他只因為他是趙明斐。
指著瓶裏的花,獻寶似的問:“殿下覺得好看嗎?”
趙明斐眼眸微,看向花朵的眼神多了幾分真實的溫。
“好看。”
江念棠笑意更深,眼底瀲滟發亮,“殿下喜歡就好。”
午膳是四菜一湯,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勝在新鮮。
江念棠發現趙 明斐只用了小半碗飯,問他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
房間裏濃郁的花香讓人有點頭暈目眩,香氣黏膩,連帶嗅覺也變得遲鈍。
趙明斐端起茶杯抿了口,下頭那不適,借口道:“天氣炎熱。”
一縷清風驀地驅散鼻尖馥郁的濃香。
江念棠手執絹扇,在他耳邊徐徐地搖,勸道:“食必以時,雖毋求飽,也不能挨,殿下再多用些,”
趙明斐本想拒絕,然而在對上懇切的眼神後改了主意,“好,聽你的。”
只是想要他多用點飯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何況是為他好。
站在門口聽候差遣的左思卻暗自心驚,趙明斐是個極有主意的人,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見過有誰能讓殿下改口,不在心底重新評估江念棠在趙明斐心中的分量。
一頓午飯結束,趙明斐起離開。
他走到院門口時,後面忽地傳來江念棠不舍地呼喚。
“下次什麽時候來?”
趙明斐駐足回頭,他背對著看不清臉龐,拔俊秀的影令人心折。
“明日午時。”
江念棠回以微笑,側著手掌大喊:“我等你。”
趙明斐轉離開。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江念棠的笑淡了下來。
靠在門邊,眼眶微熱,喃喃道:“千萬別忘了。”
世事無常,主客易位。
江念棠如今終于會到顧焱在過去十餘年裏等待的滋味。
翹首以盼。
急不可耐。
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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