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小太監雙喆藏到了床下的夾層中，然后噩夢就開始了。

他聽見有人進來了，腳步聲很輕，門被推開的輕微聲響在夜中被無限放大。

而后是刀劍刺的聲響，他甚至聽見了鮮濺上窗戶紙的聲響，和雨點噼啪砸在傘面上很像。

來人離去的時候并不那麼謹慎了，刀尖拖在地上，炫耀一般劃拉出刺耳的刺啦聲。

許孜目眥裂，紅著眼眶瘋狂地猜測著外面發生的事。直到被送出京，也沒有人和他解釋那一晚的事，唯有父皇的親信，大總管金公公嘆著氣說了一句，“雙喆他都是自愿的，他說此生最幸便是擁有和殿下三分相似的眉眼，殿下切莫、切莫……哎……”

金公公是雙喆的干爹，雙喆是他一手帶大的。

許孜，或者說謝不倦，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唯有悶悶地嗯了一聲。

“殿下，皇上也是一番苦心，要將殿下安全送出去，只能讓他們以為殿下不在了……殿下，保重。待局勢明朗，恭迎殿下回京。”

謝不倦卻還在想，不該喝那碗補湯的。

或者，他當時全喝了，做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人，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悔恨，被揮之不去的噩夢所困擾。

不至于午夜夢回之時總會回到那個夜晚，聽著那些靜，然后和已經沒有呼吸的雙喆隔著一層床板躺了一整晚。意識被瘋狂折磨，卻又怎麼可能睡得著。

此時的許孜用盡了全力想要掙夢境，可四周全是黑暗，濃稠的包裹住他的黑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睜開眼。想要一，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

他的額際開始滲汗，呼吸逐漸急促，屋外一道轟隆響雷，卻被夢里的刀劍刺啦聲蓋過去了。而后外頭噼里啪啦砸在雨點，落到夢里卻了鮮濺上窗戶紙的聲音。

顛三倒四，不分虛實。

難，好難。

突然，他的被什麼東西蹭了一下，許孜下意識了，是甜的。

他發現他能了。

與此同時，眼前有朦朦朧朧的亮正靠近著他。

第11章 扮新娘

許孜睜開眼，只見許知霧拿著一顆夜明珠湊到他面前，好似在仔細打量他的神。

小小的姑娘睜著烏溜溜的眼睛，臉上盡是期待的樣子。

夜明珠的芒并不刺眼，許孜極快地適應了它，并覺到著亮像是有溫度一般，讓他渾的僵冷都漸漸褪去。

“這是什麼。”話問出口，許孜才發現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棗呀。”

許知霧趁他張的時候將棗子塞進去，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畢竟這棗捂了兩天，也不知道壞了沒有。

不過見許孜吃下去之后沒什麼反應，許知霧也就不心虛了，“甜嗎？”

許孜沒有回答，只垂著眼睛看著的夜明珠，整個人有種空茫之，像是在夢境中瘋狂掙扎之后突然來到了一片空曠之地，茫茫然不知往何去。

許知霧沒有從他上辨出此種寂寥，只當他喜歡自己的夜明珠，脆聲問他，“你想要我的小夜？不行哦，這是阿霧的周歲禮，很寶貴的，誰也不能給。”

許孜還是沉默，他緩慢手了發脹的額角，目從許知霧的夜明珠上移開，落在被溫潤輝照耀到的那一片床前的空氣上，覺到心跳漸漸地平復下來。

面前的小姑娘大約晚上沐浴過，上有沁涼的清香，細細的風流帶走許孜上的冷汗。有些涼，但許孜沒有，甚至沒有為自己拉扯一下被子。

“轟隆——”

屋外又是一聲雷響，許孜毫無反應，像是沒聽見一樣。倒是許知霧子一，極為靈活地爬到床榻上來，反客為主將被子一拉，拉過了頭頂，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留許孜在被子外頭看著這個鼓包發愣。

不久，嚴嚴實實的小鼓包張開一條，許知霧膝行幾步，很大方地將許孜也蓋進去。寢的料子甚至拂過了他的臉。

許孜愣住，有些不適應地側頭避開。

夜明珠的輝在狹小的空間里尤為明亮，許知霧側過臉兒來，抬了抬下說，“看我對你好吧？帶你一起躲雷公呢。”

“躲雷公？”

“嗯，”許知霧小小聲，“娘親說過，雷公會罰不聽話的小孩。”

許孜順著許知霧說的一想，頓時失笑，原來許知霧還有自知之明。

“那雷公應當不會罰我。”許孜說。

“你怎麼能這樣想，萬一他就劈錯人了呢，畢竟你離我這麼近！”

許知霧著被子角，拱著背頂出一小塊空間，可對于許孜來說還是太仄，他不免要出手去——

“哎，你別拉開。”許知霧急急忙忙拉住許孜的胳膊，用氣音嚴肅叮囑，“就待在里頭，里頭最安全，雷公電母誰也發現不了我們，知道嗎？”

小姑娘挨他很近，涼涼的胳膊著他。許孜想要挪開一些，可許知霧撐出來的空間只有這麼一點大，被子里都是沐浴過后的清香，呼吸逐漸將空氣變得溫暖，夜明珠的亮在被子里靜靜流淌，不久前的噩夢好似一下子離他很遠。

許知霧拱著背，看著旁邊躺著的許孜，彎著眼睛先笑了一陣，而后跟他說起悄悄話來，“你覺得我對你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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