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眼鏡，男人眼中的清冷和疲憊再無遮擋，悉數落阮梨眼中。阮梨也這才看清霍硯舟眼底明顯的紅，想起他這一夜幾乎沒怎麼合眼，還要開車。

抱歉和愧疚就這樣涌上來。

阮梨慌忙拉開面前的屜，從里面拿出皮質的黑眼鏡盒。

“謝謝……您送我回來。”

霍硯舟低頭眼鏡，著眼鏡布的手指微頓，他輕嗯一聲。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阮梨準備推車門。

“阮梨。”

這好像還是霍硯舟第一次這樣的名字，清沉的嗓音，有種霜雪綠枝的清冽，又因為通宵未眠帶了些沙啞的。

“還想不想在君悅辦婚禮？”

第4章 004

在這個初春雪后的早晨，阮梨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種自信——覺得自己如果回答想，的這場婚禮就真的可以在君悅辦。

有些微怔地看向霍硯舟。

協調一家酒店，這對霍硯舟來說是件太容易的事，但馮鶯和霍明朗都沒開這個口，更不會。

“謝謝六叔，我……聽長輩的安排。”

話落，阮梨沖霍硯舟微微頷首，應該要下車了。

車門被推門，冷空氣涌了進來，孩子小的背影轉進單元門。

霍硯舟戴上眼鏡，所有的緒都被斂在薄薄的鏡片之后，沉靜眼底未見半點波瀾，靜得如汪古井。

他點開手機，給助理發消息：【約一下君悅的周總】

*

阮梨這一天忙得腳不沾地。

清早回家顧不上補覺，匆匆準備好資料去了會場，研討會結束已經是傍晚，又馬不停蹄地往機場趕。

首都機場人山人海，阮梨遠遠就看見了穿著過膝長靴的孫媛。一頭及腰大波浪，灰棉敞著，包的短剛剛過大，在人流熙攘的機場有種不顧旁人死活的，又野又高調。

阮梨沖孫媛招手，孫媛踩著長靴拖著行李箱一颯爽地走過來。

“讓我看看我的梨梨寶貝是不是變得更了？”孫媛像從前一樣阮梨的臉，阮梨看著瘦，臉頰上卻還有微微的。

“了了。”阮梨去孫媛的腰，真細！

兩人三年沒見，一點不陌生，還是和當初一樣，先互占一波便宜，然后嘻嘻哈哈去吃東西。

孫媛在國外浪了三年，最惦記的就是華夏食，其中尤以火鍋為甚，人還沒回來，就已經和阮梨約好，回國后的第一頓一定要吃火鍋！

還是那家老店，在胡同里，五六張桌子，老板是對夫妻，見阮梨和孫媛一起走進來，還有點詫異。

“還是全紅鍋底？”老板娘熱地問道。

孫媛點頭：“對，重辣！”

孫媛是地道的京北姑娘，卻長了個川渝胃。阮梨吃辣不太行，但有種“越菜越玩”的孤勇，只要孫媛招呼，回回都愿意舍命陪君子。

銅鍋盛了一鍋紅湯，面上飄滿了辣椒和花椒，湯底燒沸，濃郁的湯翻滾，紅騰騰的一片，香味就出來了。

一片麻辣牛下肚，孫媛滿足地喟嘆一聲，“太特麼爽了。”

阮梨看著笑，凝白的臉頰被熱氣蒸熏出紅暈，辣得舌尖發麻，急急忙忙喝了口冰鎮果。

“出息。”孫媛笑。

老板娘端來兩碗冰，笑瞇瞇道：“記得你們吃，送給你們。”

“您還認得我？”孫媛問。

“認得認得，頂漂亮的兩個姑娘，怎麼會忘。”

阮梨和孫媛上高中的時候就經常在這兒給自己開小灶，那個年紀大都叛逆，即便是阮梨這樣的乖乖。

阮梨家里管得嚴，不怎麼讓在這種小店吃東西，就和孫媛一起來，有時候霍明朗也和們一起。

不過是背著家里人吃了頓火鍋，卻像是干了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孫媛說：“阮小梨，你就是看著乖，骨子里住著個小瘋子！”

兩個人聊起上學的事，聊到霍明朗。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霍明朗嗎？”孫媛又問。

一個人默默喜歡了另一個人好多年，另一個人卻不知道。這樣的關系本就是不對等的，而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孫媛怕阮梨會吃虧。

希阮梨幸福，希阮梨對霍明朗的這份心意能得到同樣的回饋。

孫媛喝多了，阮梨帶著一起回了自己的公寓。半醉的孫媛窩在阮梨頸邊喃喃道：“梨子，男關系里付出多的那一方，的委屈也多，你可不能委屈自己。”

阮梨在很認真地想孫媛的話。

或許，應該讓霍明朗知道？

*

為期一周的“文修復技藝傳承與創新”研討會結束，阮梨又恢復到了朝八晚五的工作。

陶瓷修復室，阮梨扎著馬尾，套一件寬松干凈的白大褂，正著柄小刷子細細清洗著青小瓶上的泥土。

“還不下班？”同部門的男同事徐浩問。

“馬上，還有最后一點。”阮梨沒抬頭，工作的時候特別專注和認真，整個人仿若定。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本幫菜，等會兒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阮梨這才抬起頭，徐浩言又止，頂著張娃娃臉，明明平時開朗的一個人竟然有些臉紅。

這樣的場景阮梨不陌生，頓了頓，委婉開口：“明天中午上師姐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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