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本是要去給長輩請安的。
昨夜里阿兄說不必。
先皇后孫氏幽在朝瀾殿,至今未被尊封為太后,孫家也不敢多話,孫皇后聯同四皇子謀逆,沒被褫奪封號,已是恩賜。幾個太妃被安置在了宮外頭,現下整個后宮,只有孫皇后。
相思思忖片刻,皇帝駕崩,皇后幽,二皇子遣送封地,四皇子謀逆罪扣押。
個中曲折無從得知,但若四皇子謀逆,皇后也有牽扯,卻單單只幽,怕是另有。
阿兄許是知道在想什麼:“老四的生母也算半個孫家人,因而母后才會找上他,孫家畢竟肱骨重臣,不然父皇再昏昧,也不至于不知道背后悄悄做的那些腌臜事,孤不置,自是給孫家一個面子。”
王權講究一個制衡之道,相思大約也能想明白,只是忍不住想,離開的那兩年,他又經歷過多需要權衡之事。
走的時候,他讓等他兩年,只覺得他是為了安,沒想他真的做到了。
不敢奢想全是因為自己,但大約也有幾分是因為罷。
皇權斗爭何其慘烈,如今他高居皇座,恐怕也難高枕無憂。
相思湊過去,輕輕親了下他的臉頰:“阿兄,日后有我陪著你。”
李文翾掐了下的屁:“你是改不過來了?”
相思那片刻的唏噓和慨全都散了,手背到后頭去扯他掐著不放的手:“左右不過一個稱呼,阿兄干嘛這樣較真,你怕是故意的,瞧我改不過來,借故發揮。”
扯不。
放棄了,怒目而視。
李文翾笑得不可自抑,掌心渾圓的確切是不錯,明明可以好好說,他偏偏要附在耳朵悄聲道:“你倒是沒說錯,我們姌姌的確切是長在該長的地方,藏得很好。”
相思頓時臉紅,迅捷地捂住他的:“你不許說。”
捂他的,他掐的,兩個人誰也不讓著誰。
倏忽,相思子一僵,察覺到了什麼,只覺得被什麼抵著,一下子不敢了。
李文翾壞心眼地了。
相思被十頭兇追著似的,霎時從他上翻下來,跳到床下去站著。
深呼吸了兩下,才平復心,指責他:“不統。”
若大早上還胡鬧。
傳出去,是真的沒臉活著了。
李文翾有些失地坐起來:“好了,不鬧你了,過來把鞋穿上。”
相思卻不信他,隔著老遠抬腳把鞋勾過去,站得離他遠遠的。
下人們沒準備常服,只好自己穿了裳,人來給他更。
他邊沒有的丫頭,一概是徐公公近前伺候著,這會兒笑地看著陛下,倏忽“呀”了聲:“陛下這都見了啦,奴婢太醫來給您上點兒藥罷。”
李文翾翻了他個白眼,哼道:“你再大些聲喊。”
徐公公笑著打自己的,但還是忍不住咕噥:“娘娘也忒不小心了。”
李文翾咋舌:“再多孤拔了你的舌頭。”
“是是是,奴婢不說了。”
宮人們進來收拾,喜床狼藉一片,相思臊得不知如何自,這皇宮里頭也不是能做主的,只好躲著些,眼不見為凈。
儀宮里撥了兩個姑姑,從前太后跟前伺候的,一個姓崔,一個姓胡。
幾乎都是瞧著相思長大的。
崔姑姑見了禮,揩了下淚花:“娘娘離宮的時候,奴婢以為以后見不著了。”
相思扶著崔姑姑:“姑姑以后還是喚我相思罷。”
崔姑姑福了福:“娘娘抬,可這規矩還是要守的,若是從前,奴婢也就托大了,現下偌大的后宮都得娘娘一人管著,一切還是按規矩來,才好辦事。”
持家業,在奐那兩年,姑母日日耳提面命地教,宅事繁雜,如何拿取舍,也不比朝堂上的事要簡單多。
相思思考片刻,知道崔姑姑是真心為著著想的,便道一聲好。
傳膳到殿,相思和阿兄坐著吃飯,循著禮數先布菜給他,阿兄拿筷子敲筷子:“吃你自個兒的,把那些虛禮都忘掉,從今后你只當我們是尋常夫妻,沒有君臣之別。”
“照禮數來,總是沒錯的。現下阿兄覺得我千好萬好,來日若是膩了厭了,又該怪我恃寵而驕了。”相思覺得崔姑姑說得甚好。
李文翾覺得很欠揍,抬手著的下把臉轉到自己這邊來:“你回奐待了兩年,是不是就琢磨著再回來每日怎麼氣孤才好?”
相思啼笑皆非:“我琢磨那個做什麼。”
李文翾哼一聲:“當真是白疼你了,這麼些年終究是孤癡心錯付,新婚第二日,你就在盤算后路了。”
他拍拍手,徐公公進來,吩咐道:“去孤的私庫里,把孤珍藏的幾樣珍寶玩都搬來儀宮。”
相思張了張:“我要那些做什麼。”
李文翾夾了菜塞進里,瞧貓兒似的細嚼慢咽著,湊過去親一下:“自然是把孤的一片真心捧給你,話是虛的,金銀卻是實的,免得有人說孤虛假意。”
“阿兄就會曲解我的意思,”相思憤憤,“你故意的。”
“許你給孤安莫須有的罪名,不許孤說話?”
“阿兄強詞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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