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首輔都說了，難得在家。這樣的機會自然要和妻在一起。

沈如是這麼一想明白了，提起神，做好一個小妻該做的事。

不過首輔對于采雨水興致不大，或者約莫是要把有風寒癥狀的樣子演到底，所以沒上前來，自顧自地坐在桃樹下吃茶。

沈如是見他不用伺候，稍稍松快了些，同丹竹們幾個丫鬟一道做自己的事。

首輔的茶喝了兩盞，心里想著朝中的事。

姚錄在開封順利收稅之后，又把新政的范圍擴大到了整個河南布政使司。相比開封的富足，其他府縣便稍顯窘迫，盡管補稅金額不多，卻也收的艱難。

朝堂上有人見此，便提出暫緩。

章紀堂知道他們這些人的意思，一個開封沒什麼，甚至一個河南也沒什麼，但一旦推廣開來，他們在地方的利益難免損，這倒是沒什麼，往日藏在下面的利益鏈條可就要出來了。

但章紀堂就是要讓他們出廬山真面目。

不然哪黨哪派幾斤幾兩，他如何一一看清呢？

可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近來他發現有人上躥下跳，想將皇親國戚貴勛世家攏在一起，似是有聯合對付他的意思。

那他可要盡快思量一個破局之計... ...

朝中的事，哪怕“閑”在家中，也是時刻扛在肩上的，令人疲累。

章紀堂低頭了太，一陣風吹來，吹來了荷花池旁子的笑聲。

那笑聲清脆，笑中滿是歡快，仿佛什麼令人疲累的難事，在那里都能逐個化解。

章紀堂抬眼看了過去。

今日穿了荼白小衫并桃紅半袖，袖口用櫻草黃繡了紋樣。

風吹池中荷花搖，吹得帶輕飄，正如那池中荷花一般水靈而俏。

從前就是這般，七年過去，更加艷不可方。

章紀堂可是聽說了的，外面有不的戲迷想來替打抱不平，他們一致認為是章紀堂婚，不過是礙于首輔勢大，委實不敢前來罷了。

章紀堂好笑搖頭。

那些人約莫不會想到，是自愿的。

說起來，著實不容易。

七年前，章紀堂只問了一句的事，但七年后，他令人實實在在查了一番，一查之下，才曉得那般缺錢是為什麼。

當年說家道中落，父兄流放，確實不錯。

沈如是原名沈黛，父親是個河道上的員，一族上下都在那河道上生息繁衍。

后來，先帝的兩位皇子爭奪皇位，先帝置的時候，把他們家也牽連了下去。

闔族流放西北。

要說沈家冤，確實有點，但沈家在皇權斗爭中也確實犯了錯。

沈黛父親自顧不暇，又知道流放去了西北，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于是使人傳了信，把當時去往外家的沈黛和侄兒攔了下來。

闔族流放西北，沈黛這才保全下來。

但沈家早被查抄一空，上下五十多口人跌落泥中爬滾打，獨獨保全自己。

沒回去一道深陷泥淖，反而在族中最是缺錢的時候，找上了彼時要尋紅知己的章紀堂。

章紀堂的錢著實解了沈家一時的圍。

只是沈家翻不了罪，有錢也不能過上自由的日子，反而每年都要花大筆的錢用來打點流放地的員。

章紀堂瞧瞧那荷花池旁的姑娘，腰間的細帶勾勒了纖細的形。

是不容易，一雙瘦弱的肩膀挑起一整個家族。

偏偏沒讓家族知道在做什麼，族里人還以為更名改姓，嫁了個有錢的夫婿。

他看著，不知怎麼就站起來，腳步輕輕地走到了邊。

陣陣荷香掠過鼻尖。

“你侄兒呢？怎麼沒在邊？”

侄兒？

沈如是被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一問，怔了一下，隨后才轉看清來人。

男人站在他后，遮住半邊的日頭，影子落下來攏著。

沈如是回答。

“您說沈拓？他回了西北照看，不知這些事，您放心，我會傳信讓他暫時不要回來。”

說著，掀起眼簾看向了章紀堂。

章紀堂對的應對沒有異議，點了點頭。

好似松了口氣，想了想，又道：

“不知您能否答應，不將這些事說到沈家族人的耳中？”

眼里滿是小心翼翼。

章紀堂瞧著，想到的不易，暗道，只要沈如是能好生把這樁事做好，不生什麼旁的心思，事之后，他不是不能讓沈家人松快些。

于是他口氣了幾分。

“我不會說，你自己安排就好。”

話音落地，眸中有了謝的笑意。

章紀堂越發覺得，一個小子委實不容易了些。

只是這時，他卻察覺到了，沈如是定定落在自己上的目。

章紀堂正要看過去，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但的目又投向了別。

約莫是他的錯覺了。

章紀堂不再多言，見著日頭升的越發高了，便道可以回了。

沈如是也采了好些瓶花雨水，不好再耽擱首輔的時間。

但卻又忍不住看了章紀堂的背影一眼。

他此番尋搭戲，看來當真是查了的，至于查到了什麼，又查到了多深，沈如是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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