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圍場

聽見江柳惶急地去院子里接旨的時候，璃本能地一陣驚懼，會不會是皇上后悔了？又要抓回去？！

門外的太監略嫌不耐地高聲催促：“璃格格，速接懿旨！”

璃握的手才緩緩地松開，出屋接旨。還好是懿旨，垂下眼畢恭畢敬地跪伏在地，就算是抓回去的圣旨……躲得過嗎？無論福禍，都無權選擇，甚至無法躲避，能做的……就是跪下來聽從。

旨意很簡單，明日接到旨意的親貴格格都陪同太皇太后、皇后一起去城西圍場觀獵。璃高高地舉手過頭捧回旨意，還說讓休息幾天……這就是圣意，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本不屑顧及你的。

太監走后，海叔高興不已，說老祖宗還惦記他家格格，慈恩浩，張羅著找好裁來為趕制獵裝。春狩在即，此次城外圍獵大有選拔優俊的意味。歷年來這種狩獵打圍的活，都像一場變相的相親大會，不容易見面的都湊在一起。那些福晉王妃們自然是亮眼睛看看誰家的爺英俊神武，好與自家兒般配。格格小姐們更是興不已，是看見那麼多俊男人一起出現騎馬比試，都值得好幾夜睡不著覺。

曾經……也瘋狂地興過，盼過。

為了能在圍場上吸引他的眼，派海叔，甚至自己上門去舅舅家討要銀子裁制獵裝。故意在圍場上惹出點兒麻煩希他走過來理，即便是罵幾句也好，至他能看見為他而做的心打扮，只有自己知道，那麼華貴的打扮是挨了多抱怨和白眼才換來的，沒有母親，沒有心的娘嬤嬤，所有的努力全靠自己，就連穿耳……

的懷，早在那森冷的安寧殿里消磨耗盡了。

如今的，即使想起當年對靖軒那段自以為純真的癡迷，都摻雜了很多世俗。真靖軒嗎？他俊無匹的容貌，他他顯赫尊貴的地位，只要嫁給他，的人生就不用再窘迫難堪了。他那個人嗎？除了那迷人心的漂亮容貌，冷峭霸氣的凜然高貴，他的心嗎？心……何曾過他的心？他何曾讓接近過他的心？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淺薄的向往和貪。那時的懂什麼是？

兩年前的，以為自己夠明夠世故了，可笑！想著嫁給靖軒，就安全了安穩了，不再被人看不起了，就是沒想到，靖軒為什麼要娶？！

開始的時候為他的寡傷心絕，即便他不想娶，也不該冷酷地要求重罰，太皇太后都站出來保了，他還是不依不饒，害要在堪比監獄的冷宮里整整困上三年。后來……不怪他了，如果他不這麼做，老祖宗就會把塞給他當老婆了，他……首先要保護他自己吧。

每次問自己，對他來說，算什麼？

絆腳石！

如果沒發生承毅哥哥的事，靖軒……是要做準噶爾駙馬的人！他是要娶權勢熏天，富甲一方的蒙古公主的人！呢，舒穆祿璃有什麼？不過是父母雙亡的空頭格格，連陪嫁斗都沒多，不過是老祖宗念可憐，希嫁得好一點兒才破格被封了和碩格格，皇帝表哥都不喜歡。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命都不要了，不過就是一個承毅而已！結局呢？大清要和準噶爾開戰，梓晴姐姐死了，原本前途康莊的王爺，淪為朝廷罪人，為太宗皇帝護陵守墓。和一樣……圈！

一切的迷障，早就破碎了。

今夜為能一見心上男子而無法眠的姑娘們可曾知曉，們的命運不在月老手里，不在皇上老祖宗手里，而在權力、勢手里！誰的阿瑪地位高，誰的阿瑪皇上要倚重，看吧，圍場上那個最閃亮的男人就屬于。

男人……更是！

圍場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生于富貴，世煊赫的，他們要人……坊間巷里什麼樣的沒有？江南塞外多絕的弄不到？他們看圍場上的人，是看的姓氏，的背景，他們挑得不是老婆，是靠山，是助力。

老祖宗……對，一直是很寵的。經歷了這麼多，越發會深刻。比起名利場上的心酸，誰有老祖宗更懂？雖然明天的出現，不過是徒增笑料談資，但老祖宗還是要去，還是讓人覺得至的背后還有一個太皇太后。

不想去，……也怕面對那麼多雙勢利譏嘲的眼睛，也想如同老鼠一樣卑微地蜷在自己的小窩里，任憑外面風疾雨驟。但不能拂了老祖宗的好意，不能……給臉不要臉。

皇權的可怕，天威的難……已經會太深。

拿著圣旨默默坐在椅子里沉思許久，璃被海叔熱的招呼聲驚醒，他正引著一個老嬤嬤從外面進來，看他滿面的笑容，只有貴賓才能這樣的優待。

從開著的窗子含笑打量那個嬤嬤，有點兒胖，長相倒很和藹。剛站起，人已經進來了，海叔介紹說這是烏嬤嬤，是若羽派來送服的，還激地打開烏嬤嬤帶來的包裹，里面是套寶藍的素雅獵裝。

烏嬤嬤施禮完畢，很熱地笑著說：“我們福晉知道您明天也要去圍場，就派老奴來幫襯著張羅打扮。”

璃明白為什麼海叔會對烏嬤嬤這麼善待了，因為激。不海叔激，也激。

江柳年紀雖小，心靈手巧，很是伶俐，見烏嬤嬤是梳頭的行家，趕跪下拜師求教。璃也心甘愿地端坐在鏡子前充當把式，讓這一老一小在的頭發上扯來盤去。

從鏡子里本看不見們在的腦后到底盤了什麼髻，有點兒無聊，但很，很溫暖……比起無人問津的冷漠，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晚上還是睡不著，倒不是興……那場半夜猛烈的大火對造的恐慌還沒消退，那種一睜眼自己已經陷一片火海，大聲呼也無人來救的絕，一時半會還消散不去。總是不敢踏實睡。

幸好江柳和烏嬤嬤醒得也早，們好像比還興，天都還沒亮就拖起來打扮。烏嬤嬤在首飾盒里翻來翻去，拿不定主意。

“格格，還是你自己選吧。”

璃接過一別兩年的首飾盒，里面裝著原來千辛萬苦收集的珠寶，現在看來……俗！

時的以為珠寶只要夠大，夠沉，就能彰顯份和富貴了，拿起一個憨的紅寶石頭扣，這讓想起落魄地主出門前往自己上豬油，假裝天天吃。笑了笑，在盒子里撥了撥，怪不得烏嬤嬤會選不出來。老祖宗賜的那套首飾很好，卻是翠玉的，不配寶藍服。

“江柳，去院子里摘朵淡的花給我戴上吧。”吩咐。

“格格！今天有頭有臉的公主格格都會去，您戴花去會惹人笑的！”江柳皺眉阻攔。

璃笑笑，難道戴著這麼俗氣的首飾去，人家就不笑嗎？就算……戴了天下最的首飾去，人家就不笑了，就不是璃格格了嗎？

烏嬤嬤到底年長有見識，給了江柳一個眼，催道：“去吧，去吧，摘朵淺紅的吧，越淡越好。”

璃微笑點頭。

海叔正在前院心事重重地刷著馬，璃停在門口的石階上沒有靠近，“海叔……我，我還是坐車去吧。”

海叔連連點頭，立刻招呼人備車。雖然坐車去參加圍獵比較奇怪，但格格當初因馬而致人死命，別說自己不愿意再騎，他也很擔心再有閃失。

臨出發，又有太監上門通報，讓不必進宮，直接去圍場。

璃的車慢，等到圍場，其他家的格格福晉早都到了，遠遠去，草木蔥蘢的圍場里各彩旗飄飄，下面是滿眼錦繡奪目的俊男，各異的駿馬彪悍神駿，下人們不時敲響驚嚇圍趕的大鼓，歡聲笑語……一副人心魄的圍獵場面。

璃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向皇傘所在方向走去。

這繁華……不過是個局外人，現在是，以前也是，只不過當時的掩耳盜鈴地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