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六皇子元辰來了。
半大不小的十歲年,形還略有些單薄,眼眸清澈,面容俊秀。笑起來的時候,眉眼間能清晰地看到裴皇后的影子。
如此俊秀溫文可的小小年,令人之心喜。
宣和帝喜,后宮嬪妃如雲,皇子公主一個接著一個,共八位皇子兩位公主。除了三皇子年夭折,其余皇子公主皆平安長大。
最得聖眷的,是大皇子。
當年,燕王妃裴婉清過門三年無所出。鄭側妃所生的庶長子,是燕王的第一個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在燕王心中佔據的分量自然不同。
後來,燕王被封為太子,太子妃有了孕,生下一對龍子。太子十分喜悅。對嫡出的二兒子元泰青睞有加。
再後來,皇子公主們接連出世,兒多了。當爹的也就習以為常了。六皇子出世那一年,宣武帝染了惡疾。沒到兩年,宣武帝便駕崩歸西,太子登基為宣和帝。
出於某種微妙不可言的心,宣和帝對六皇子頗為喜。
每次看到六皇子,永安侯夫人心裡都覺氣悶。
當年送裴婉如進宮做替,誰也沒料到裴婉如竟還能生出一個皇子來。可當時的形下,裴家本不敢做任何手腳,甚至要盼著裴婉如母子平安。
否則,裴婉如心病加重,抑鬱而死。到時候要去哪兒再找一個“裴皇后”?
這些年,裴皇后近乎自閉地活在椒房殿裡,對六皇子也格外冷淡,毫沒出問鼎儲君之位的野心。
饒是如此,裴家對六皇子也一直心存提防。
……
二皇子和壽寧公主,本不知永安侯夫人複雜的心思,見了六皇子,兄妹兩個俱是一臉笑容。
壽寧公主笑著上前,拉住六皇子的手略一打量:“六弟,你的可好了?”
六皇子乖乖地嗯了一聲。
二皇子挑眉一笑:“你整日讀書,可別讀了書呆子。以後多騎馬練箭,子骨練得結實一些。”
六皇子略靦腆地一笑:“二哥又取笑我了。”
宣和帝重武輕文,幾位皇子幾乎都承襲了宣和帝勇武的脾氣——哪怕沒那麼喜歡練武,裝也要裝出十分,以此博得宣和帝的歡心。
六皇子卻是自小就喜讀書,過目不忘舉一反三。上書房裡的幾位太傅,俱對六皇子讚不絕口。
宣和帝常拿此事說笑,兄弟們之間也會戲謔打趣幾句。
說笑幾句,六皇子上前,給裴皇后躬行禮:“兒子見過母后。”
六皇子抬眼時,看向裴皇后的目裡流出孺慕親近。
裴皇后垂眸,避開六皇子閃著希冀的熱切芒,輕輕嗯了一聲。
六皇子眼中的芒迅速暗淡下來。
父皇喜他,鄭皇貴妃待他溫和親近,幾位皇兄皇姐都喜歡他。可不知為何,母后對他分外冷漠。
他想每日都來椒房殿請安,母后要靜養,只允他三日來一回。
他天聰穎,讀書極有天賦,時常被太傅誇讚。母后卻從未誇讚過他隻字片語。
他偶爾病了,總盼著母后前來看他一眼。可是,每次來的都是菘藍青黛……
不過,這也怪不得母后。母后本就病弱,為了生下他,徹底傷了元氣。這些年一直臥榻養病。極有展開懷之時。
他是男子漢,應該好好照顧母后才對。怎麼能讓母后為他心?
想及此,
六皇子直略顯單薄的小膛,笑著說道:“我喝了湯藥,出了一汗,一夜過來,已經好了。母后不必為我憂心。” 裴皇后終於抬頭,看了六皇子一眼,目中出些許溫:“你多保重。”
這一難得的溫,令六皇子心花怒放喜笑開,連連點頭:“是,兒子一定聽母后的話。”
真是個善良又天真的孩子。
裴皇后默默凝著那張肖似自己的俊秀臉孔,心裡驟然湧起一陣愧疚和酸。
……
午膳時,裴皇后坐下,略了幾筷子,便出倦。先回了寢室歇下。
二皇子等人都習慣了。用完午膳,二皇子去了書房,壽寧公主送永安侯夫人出宮。
六皇子本應該回毓慶宮。可今日裴皇后態度難得溫和,他頗有些眷念不舍。鼓起勇氣,去了裴皇后的寢室。
守在門外的宮正要通傳,六皇子以目製止。
母子之間,應該親無間……對吧!他偶爾沒經通傳進母后的寢室,也算不得什麼逾越吧!
六皇子帶著一淘氣,心裡懷著竊喜悄然推門而。
能進母后寢室伺候的, 唯有青黛和菘藍。聽到推門聲,青黛菘藍神微變,驀地看了過來,竟是一臉戒備。
裴皇后也是一怔,目中閃過一慌,迅疾將手中的畫卷收起。
這是怎麼了?
他是不是來錯了?
六皇子莫名地有一心虛,停下腳步,小聲說道:“母后別惱。守門的宮人想通傳,是我攔下了們。”
大楚朝份尊貴的嫡出六皇子,此時只是一個得到親娘關注的落寞小小年。
裴皇后鼻間微酸,攥著畫卷的手微微抖。
六皇子等了片刻,見裴皇后依然沉默不語,心裡既失又難過。故作輕快地說道:“母后好好休息,兒子這就告退。”
六皇子依依不舍地看了裴皇后一眼,慢騰騰地轉。
裴皇后終於心,輕聲道:“你過來坐上片刻再走。”
六皇子旋風一般轉,一溜煙到了裴皇后邊,喜滋滋地坐下,衝裴皇后傻笑。
裴皇后:“……”
青黛和菘藍對視一眼,面上的戒備漸漸褪去。
六皇子傻笑了片刻,才問道:“母后,你剛才在看什麼?”
青黛神一,正要張口。菘藍飛快地使了個眼。青黛隻得閉口不語。
裴皇后略一猶豫,緩緩松手,將畫卷打開。
六皇子好奇地看了過去。
畫卷上是一個十四五歲的窈窕,明眸皓齒,青如墨,清豔無雙。立在海棠樹下,手中捧了一支豔的海棠。
盈盈一笑,人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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