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和秦大妮臉發青，目在大黃、小暖、饸饹面之間轉悠。秦氏覺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嚇唬人不好，不過還是強忍著沒開口；小草兩眼發等著看戲。

“二——”

吃瓜群眾的碗筷都放下了，目釘在蓄勢待發的大黃上，大黃盯在待撕目標上，張氏和秦大妮臉由青轉白。

“三！”

話音沒落，目標騰地站起來換桌，大黃憾地搖著尾蹲下，現場一片惋惜聲中數小草的最大。

人仗狗勢的滋味不錯，小暖決定獎勵自己的狗主子，“老爹，再來兩個攤蛋，不放鹽的。”

“來啦！”老爹把蛋放在盤里端上來，特地看了大黃一眼，“真不咬人？”

“不咬，我家狗老實。”小暖把刻著盤子的攤蛋分為四份，先把大黃的那一份遞過去，大黃立刻張接住，頭一抬吞下去，斜了張氏母倆一眼。

張氏氣得仰倒，暗狠狠地罵道，“這目無尊長的死丫頭，誰家娶回去都會倒八輩子的霉！”

提到嫁娶，秦大妮跟娘親一樣薄的刀片要哭不哭地噘起來。

“哭喪什麼？！”張氏看這樣子就煩，“小姑娘就得每天笑瞇瞇的才能看著才喜慶順眼，才有人給你說好婆家！”

秦大妮的撇瓢，恨恨地嘟囔著，“我現在又不是狀元的侄，哪有好婆家會看上我！娘，反正我不要嫁給莊稼漢子在家圍鍋臺、出門背鋤頭！”

“你才十歲，急什麼！等你哥考上狀元你就是狀元的親妹妹，還怕沒人來說嗎。”張氏吸溜吸溜面，想到兒子就滋滋的。

就秦大郎那貨，等到頭發白了都不一定能能見他考上！秦大妮又狠狠地挖了大姑秦氏幾眼，“我不要等到二姑那個歲數再嫁！那就真沒人要了。”

陳祖謨考中秀才后，秦氏的妹妹秦梅也覺得自己水漲船高，高低看不上泥子了。拖了好幾年才在十九歲時才嫁給濟縣城中的長得還算不錯的開雜貨鋪的劉更。

劉更肯娶秦梅，也是賭陳祖謨能考出個名堂來。

果然，陳祖謨爭氣地考中狀元，劉更樂瘋了，差點沒把媳婦閨捧到天上去。哪知道他的狀元連襟還沒扎結實，就被秦氏咔嚓一刀給切斷了！劉更又氣瘋了。

想到剛去二妹家接閨時，二妹夫劉更那張臉和畏畏的二妹，張氏就痛快多了，仰頭把面湯倒進里問還沒開吃的秦大妮，“你吃不吃，不吃娘吃了？”

“吃！”秦大妮立刻悶頭吃面。

小暖三人吃飽后，張氏見到秦氏才給面錢，氣得牙疼。秦氏努力跟兒學著無視倆的存在，拉住小兒跟小暖商量，“娘想買幾只半大的回去養。”

這個季節沒有剛孵出殼的小仔賣，買幾只半大的養到秋天也該能生蛋了，陳小暖點頭，“買！”

“姐，我想買個泥吹。”小草抬起可的小臉，小心翼翼地補充，“一個小小的就行，我明天可以吃一頓飯。”

泥就是用膠泥燒的小哨子，有各種形狀，能吹出聲音，是這邊小孩子幾乎人手一個的玩。小暖妹妹的腦袋，“飯不用吃，給你買。”

“汪！”大黃抬起狗頭，狗眼閃亮亮。

“好，骨頭！”小暖掰著手指頭，“，泥，骨頭，還有什麼？”

秦氏捻了捻兒半干的頭發，“你想要什麼？”

還真是把自己給忘了，小暖想了想，“我想去書肆瞧瞧。”

“什麼？”秦氏以為自己的耳朵有病了。

小暖抬手把長發束，“我想去書肆，看有沒有我能看懂的書。”

秦氏心疼地看著兒，“小暖，你不認得字，怎麼看書啊？”

小暖得意地笑，“我是不會寫字，但不一定不認識。以前聽陳......那誰，在家里天天念，耳朵都生繭子了，興許給我本書我就能順下來，對上號就知道字長什麼樣兒了。”

“真的？這可了不得了！”秦氏歡喜地轉起了淚花。

在這個重男輕的年代，只有富貴人家才會請先生到家里教孩子讀書認字，窮人家的男孩子能讀兩年書就不錯了，孩子連想都不用想。

秦氏雖然嫁了個讀書人，但這麼多年積攢下來，認識的大字也裝不滿一籮筐，陡然聽大兒這麼說，歡喜的都買了，拉著倆閨去尋到一家小書肆。

書肆門口干干凈凈，進出的都是著整潔的讀書人，看著就是高大上的地方，秦氏鼓了兩次勁兒，愣是不敢邁進去。

小暖拉著娘親妹妹往里走，“賣書的跟賣饸饹面的一樣，都是買賣人。你只要給他錢，他就賣給你東西，咱們進去瞧瞧。”

拉著娘親和妹妹進了滿是墨香的書肆，外表看著不大的地方，進去卻別有天，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去。迎著書肆小伙計異樣的目，秦氏和小草低頭后退，小暖坦然問道，“《論語》和《孟子》各來一本！”

小伙計一不地站著，“買書還是抄書？買書一本三百文，抄書一日二十文。”

果然是惟有讀書高——價格高！

小暖想了想，“抄書！”

“抄書一次只能取一本，須三百文押金，退回時若有損毀原價賠償。”小伙計還是不。

小暖讓娘親掏出一小塊碎銀子，小伙計臉立刻不一樣了，喜笑開地稱過銀子后，問道，“多出的銀子是要找銅錢還是要半刀紙，書要哪本？”

真得肯賣！秦氏松了一口氣，腰也起來了，聽兒回道，“半刀紙，先來本《論語》吧。”

雖然對陳小暖挑豬一樣的口氣非常不滿意，但小伙計還是把店里最破的一本論語拿出來讓小暖驗看不缺頁后，做示范一樣仔細莊重地包好遞過去。

秦氏小心翼翼地接過捧著，連也顧不上買了，只給小草買個小鳥模樣的泥就往急匆匆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