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正文 第一章 最近最遠的人 （十八）

“安娜小姐……還在上海？”靜漪問。不是不意外的，遂心竟會拜安娜為師。安娜不能算是滬上最有名的鋼琴老師，但一定是最挑剔學生的。當年和姐姐們一同被引薦給安娜，隻有這個毫無彈琴底子的被安娜留了下來。三四年間，安娜傾囊教授，是很護的。儘管出俄、國貴族的流、亡者安娜，高傲而又朗。這拒不趨炎附勢，也讓失去了很多權貴的門徒……“安娜小姐還好嗎？”

“還好。如今就帶囡囡一個學生。常說囡囡天分不高，不是個鋼琴家的料。但喜歡囡囡，因為囡囡是最喜歡也最不聽話的學生的兒。囡囡還在安娜侄那裡學芭蕾舞，俄語也學一點點，家裡有老師專門教……可是還是最喜歡安娜。”秋薇笑起來。這讓愉快。從前跟著小姐去學琴，安娜家裡的點心總是儘著吃的。

靜漪曉得秋薇在笑什麼，問：“囡囡的德語也在學？”

還冇有上小學的孩子，卻在學這麼多東西。

“嗯，那是……請了個猶太老師來，一週上兩次課。不多的。囡囡很聰明的。老太太是不太樂意讓囡囡學這麼多，怕累著，就老是讓囡囡玩兒。囡囡自己倒是肯學的。老太太去了南洋，囡囡最近又生病，這才都放下。”秋薇說。

鋼琴、安娜……德語……還有芭蕾……似是不斷的在找到和遂心的聯絡。

握著筷子的手在發，忙放下筷子。

“囡囡的脾氣很不像話。”靜漪說。這麼刁蠻，一定是給眾人寵出來的。搖了搖頭，說：“這不像我。”

“像陶家的姑們。”秋薇也笑了，看看靜漪冇有不快的樣子，接著說：“囡囡洋娃娃似的，任誰見了都喜歡。兩邊的老太太時常來看囡囡。三爺待囡囡，更是視如己出。這些年，其他人倒還好，就是陶家的老太太，這幾年大不如前。自您走後不久，陶家大小姐舉家遷往南洋。這回老太太去住了幾個月，原本想過了冬再回來……”

“秋薇，”靜漪打斷，“我並不急著走。我們有很多時間說這些。現在我得上去守著囡囡。”靜漪說著，站了起來。

秋薇跟著，替將大拿在手裡。

兩人回到遂心的臥室。

“你去睡覺吧。今晚有我在呢。”靜漪說，“幾個孩子了？”微笑著，看著麵龐潤的秋薇。這是個養尊優的婦。也是個儘心儘力的賢妻良母。

“四個。”

“四個？”靜漪笑著。鏡片後的大眼睛裡，流出高興的神氣來，還作勢往兩邊看了看，似乎是在找那四個頑。

秋薇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發現，似乎靜漪對他們的一切都不覺得驚奇。靦腆，說：“這裡還有一個。”

靜漪打量著秋薇的腰，笑著，說：“那，這個就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