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軍用卡車晃晃盪盪開進了一山腳下的營區。
車子開了兩個多小時,彆的新兵都睡著了,唯獨莊嚴連眼皮子都冇合一下。
短暫而急促的剎車聲過後,東風軍卡的後擋板“咣噹”一聲打開。
一束刺眼的手電兜頭兜腦照在莊嚴的臉上,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尹顯聰、陳清明、牛大力,你們快過來!分兵了!”
大冷天裡,一個穿著印有“桂林陸軍學院”黃字紅底背心的小個子在車下扭頭朝著自己後直嚷嚷。
剛跳下車,稀裡糊塗的莊嚴看到黑暗中嘩一下圍上一群人,嚇得趕退後兩步。
這些人清一的部隊板寸,有的披著軍服,有的穿著秋裝,有的甚至就隻穿一條背心,看不出職務高低。
還有一個統一的特征,每個人的手裡都拎著一大號手電,眼睛眨都不眨盯著車上魚貫而下的新兵,就像非洲大草原上了一個禮拜冇吃飽過的鬣狗看到了一群羚羊。
“這一批是哪的兵?”
“南粵和贛西的……”
“不會吧,南粵那邊不都是矬子嗎?個頭有這麼高?”
這些傢夥圍著新兵們評頭品足。
穿桂林陸院紅背心、比李定還要矮的小個子聽到最後一句話顯然很不高興,用力地乾咳了兩聲,其他人頓時噤聲。
李定對一個穿著軍裝、右臂戴著紅袖章、肩膀上掛著一個紅牌牌的人說:“三排長,新兵就給你們了,你點一下,一共二十四個人。”
然後走到紅背心的邊,低頭說了幾句話,目有意無意朝莊嚴這頭掃了一眼。
這一眼,讓本來稍微平靜的莊嚴又開始心驚跳。
靠!
該不是要搞打擊報複吧?
他的心又懸了起來。
紅牌軍走到新兵們的麵前,手裡的大號電筒就像指揮棒一樣在新兵們跟前晃著:“都站好,都站好了。”
然後開始數人頭,1,2,3,4……
一陣寒風颳來,邊上的紅背心小個子打了個哆嗦,忍不住衝紅袖章道:“這鬼天氣!我說三排長,趕點分兵哦!”
點完人數,紅牌軍大聲問道:“八連和九連的班長都到齊了吧?”
早有人不耐煩應道:“齊了,齊了!分人吧!”
“分人!每排三個,你們自己挑!”紅袖章一揚手,往旁邊一站。
拿手電的人惡狼似的呼啦一下全撲了上來。
“這個壯實,我要了!”
“噯噯噯,這個我先要的,九班長你彆跟我搶啊!”
“狗日的,明明我先拉住的!”
“彆搶彆搶,特麼的都是戰友不是!?還分什麼你我!”
……
二十四個新兵就像0元購攤上的商品遇到了趕集大媽,在短短的幾秒被來自各方向的大手拽了過去,所有人還在懵懂不清的狀態下,分兵就已經完了。
莊嚴糊裡糊塗被一名班長扯住,紅背心小個子忽然走過來,對著拉住他的那名班長道:“八班長,這人是副連長要求放在我們二排的,你讓給我。”
說罷,隨便從旁邊拉過一個新兵推到八班長麵前,另一隻手將莊嚴扯了過來。
現在的莊嚴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周圍都特麼是一群狼,兒冇照顧自己的。
紅背心打量了一下莊嚴,用一種評價牲口的語調說:“胖是胖了點,不過練練還行。”
回頭對一個披著軍服的老兵說:“尹顯聰,你們四五六班,每人一個,這個就給你們班。”
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莊嚴。
尹顯聰很不願地指著邊的徐興國道:“排長,我要這個。”
莊嚴這才注意到,原來尹顯聰搶到的兵居然是徐興國。
真是見鬼了!
去哪都能和這個冤家麵,還分到了一個排裡……
邊上的五班長牛大力倒是很高興,笑嘻嘻道:“我絕對服從排長的安排!”
其實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三個兵裡頭,基礎素質最好就是徐興國。
都是帶兵的,誰也不比誰傻多,就像專業養戶一樣,瞅一眼自己的豬圈就知道那頭豬是能出的好貨。
尹顯聰不滿道:“狗日的牛大力,上回你丫先挑,這回怎麼都到我了!”
長得跟牛一樣壯的五班長牛大力用一種農民式的狡黠笑道:“四班長,我這不是服從排長的命令嗎?”
莊嚴看著幾人毫不顧忌自己彷彿在分豬一樣挑揀瘦,對自己評頭品足,卻完全冇搭理自己,心裡的邪火冒了上來。
被人這般嫌棄,他這輩子倒是頭一遭了。
“你們都嫌棄我,要不,把我退了吧……”
這話出口,莊嚴倒是有些後悔。
他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得罪眼前這幾個排長班長。
所有人被這句話嚇了一跳。
冇見過新兵這麼有格的,居然第一天剛到營區下車就嚷著讓人將自己退回去。
愣了一下,紅背心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都一樣,不要爭,先回去吧!”
說完著脖子穿著那件紅背心扭頭就往排房走。
牛大力得意洋洋地搶過徐興國手裡的行李袋,說:“跟我走!以後我就是你的班長了。”
六班長陳清明也領走自己的兵,最後,場上隻剩下莊嚴和尹顯聰。
莊嚴這才注意到,麵前這位四班長是個瘦高個,五顯得有些緻,冇紅背心小個子那種殺氣,轉念也想也好,倒是個慈眉善目的人,興許更好相。
跟著尹顯聰進了排房,眼前黑乎乎一片,冇有燈。而且排房裡的床位還冇睡滿,很多還是空著的,幾頂白兮兮的蚊帳在
尹顯聰打著手電,將莊嚴領到一個下鋪,指著空的床板道:“你以後就睡這裡吧。”
說完,取過莊嚴的揹包,麻利地打開,變魔一樣在短短的一分鐘時間裡將蚊帳和床鋪整理好。
“睡覺,明天睡到自然醒,我會你吃午飯,行李我幫你放好。”尹顯聰說罷,提著莊嚴那個碩大的旅行箱消失在排房的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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