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六個大丫頭款步而出的子，年華不過十四多些，一華服錦，面欺霜賽雪，掃了籠煙眉，眼眸如含了一汪人秋水。只是略顯容長削瘦的臉孔有一種略顯刻薄的味道。

正是靖國公府邸裡唯一有封號的小姐，掌家韓氏所生的端縣主——西涼仙。

“這是做什麼，府裡頭是市井街坊麼，也容得你們這兩個小蹄子在這裡大呼小，莫不是覺得府裡的規矩太輕了，想被打發出去麼！”西涼仙邊伺候的丫頭紅蕪上前一步，冷冷掃了看熱鬧的衆人一眼，嚇得那些丫頭媳婦連忙匆匆行禮退下。

靖國公雖然是西涼世家出，但是常年行武，府中風氣不如其他百年大族那麼抑講究，卻也容不得丫頭們這般在主子們面前吵鬧。

“縣主，紫蘭這丫頭污衊於奴婢，奴婢才與理論的。”綠翹不服氣地道，的主子西涼丹與西涼仙同爲韓氏一母所出，最寵，也跟著份在府邸裡水漲船高，現下西涼仙在這，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西涼仙已經在丫鬟們的伺候下坐在花園中的石桌邊，擡眼淡淡掃了兩個丫頭一眼，並沒有做聲。

紫蘭一副委屈含淚的模樣，頗顯人，卻讓西涼仙微微冷了秋水眸，出大族，講的是行端禮正，並不喜這些外的風流，只是那庶出的四哥頗得父親歡心，也懶得說什麼。

西涼仙優雅地在丫頭們的伺候下坐下，微笑道：“什麼東西值得你們起了爭執，還這般大庭廣衆沒了姑娘臉兒的掐架。”

紫蘭抿了脣，搶先一步將一隻小巧瓷盒子恭敬遞上：“是這綠雪含芳脂，原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只是奴婢專門定來的，幾日前卻不見了，奴婢與綠翹同屋，卻不曉得幾日後爲何手上也有這東西，方纔問問的。”

一番話禮貌又討巧，比綠翹高明瞭兩分，西涼仙瞥了眼一臉不憤的綠翹，這丫頭和那妹子一樣，什麼主子養什麼奴才，又直接又跋扈，真真是個沒用的。

隨即端詳其手裡的瓷盒子，綠彩小梅的青白瓷，雖不值錢，倒也緻，打開一看，裡面一層淡綠的膏狀末，已經用了一點，但上面印了好幾朵緻的花圖案，幽香撲鼻，很是人。

紅蓮忍不住一笑，諷刺道：“不就是一盒胭脂膏子麼，還是綠的，塗了變那綠頭蒼蠅，虧得你們兩個都還是大丫環，怎麼眼皮子那麼淺薄，沒得讓小丫頭們笑話。”

西涼仙也奇怪，府邸的胭脂水都是有定製的，丫頭們用的也不差，雖然這膏子幽香好聞又好看，但綠的膏子就沒見過，看起來也不如芳華齋的名貴，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綠翹撅著道：“紅蓮姐姐，你們有所不知，這膏子雖比不得芳華齋的貴重，但好在是現做的，淡淡一層細膩得很，綠的抹在臉上，能顯得皮亮細膩又不至於過白呢。”

聞言，西涼仙和紅蓮等目在綠翹和紫蘭的臉上細看，果真是如此，綠翹和紫蘭二人原本都不算特別白皙的，但如今看起來卻都看著剔潔。

兒家沒有不喜歡胭脂膏和的，雖然不是貴重的東西，西涼仙也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剛纔說這是現做的，哪裡現做的呢？”

綠翹和紫蘭互看了一眼，有些猶豫，片刻，紫蘭低聲道：“是茉姐兒現做的。”

果然，聽到茉姐兒的名，西涼仙神一頓，復又淺笑：“是麼，原來茉姐兒做的。”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但屋裡的衆人都是曉得的，茉姐兒份在府邸裡實在是尷尬，又特別應在與西涼仙的份上。

按老規矩說，茉姐兒是國公夫人藍氏唯一所出的嫡，當是除了嫡子外份最貴重的。

但自古子拋頭面本來就會引起大非議，何況藍氏當年扮男裝從軍，當年在朝堂上沒幾年，已經是滿城風雨，好在本朝尚武，又有藍大將軍和皇帝撐腰，藍氏方纔在口水沫子裡得以，還嫁百年族。

可且不說國公夫人藍氏之父遠一等大將軍早已經過世，藍氏一門沒落多年，藍氏這個曾經叱詫風雲的凰翼將軍早在嫁西涼家後就不再朝，更兼臥病在牀，閉門吃齋唸佛十多年，對生下的這個唯一的兒也不聞不問。

又兼沒多久後門的韓氏也由皇家指婚，男人三妻四妾，韓氏門沒多久生下兒子後就扶爲平妻，兼封二品誥命，只比藍氏的一品低了一階，從此以後，世人多隻知道國公府邸的夫人是二夫人韓氏，連生下的大兒也了嫡，一次國公大勝回朝，西涼仙賞連帶著封了縣主。

而與西涼仙同年所生的藍氏之——西涼茉就尷尬了，宗籍上嫡的名頭被佔了去，只寫了藍氏之，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因爲小時候靖國公逢年過節一見到就面冷淡，所以並不得常出現在靖國公面前，導致這些年靖國公幾乎都不記得有這麼個兒。

這爹不疼，娘不，年初的時候，屋裡又出了那麼件大事，府邸裡的主子們就更不待見西涼茉，於是更沒有人喚小姐了，西涼茉的份例就和一個府邸裡的大丫頭差不多，也就是個半奴半主子的尷尬份。

與西涼仙一比就是雲泥之別，可是西涼茉又還是個長姐的份，藍氏也沒有下堂，所以這裡面的滋味，甚是讓西涼仙覺得怪異和不自在。

“想不到茉姐兒上次在祠堂一跪，腳也不知好沒有，倒是有心弄起這些脂兒、兒的來了，倒要去瞧瞧。”西涼仙跟著韓氏學了七八，哪裡有不知道這些丫頭下人們想什麼的，索去西涼茉那裡走一走，看看那丫頭在折騰什麼。

這府邸裡嫡也只有一個，就是端縣主——西涼仙。

遠遠地瞧見有人來，白蕊連忙打著藍布簾子進了院子，對著那正在窗前搗鼓的細瘦白道：“小姐，有人來了，遠遠看著像是縣主呢。”

年初白梅和柳嬤嬤死了以後，管家娘子們都似乎忘了往西涼茉這裡補，這使丫頭就進了大小姐的房裡伺候。

西涼茉正在搗花瓣的手一頓，淡淡道：“來了便來了。”不來，怎麼事？

看著西涼茉面不驚地搗弄著花瓣讓花浸出，一點也不擔心的模樣，白蕊心下有些茫然，自打二月出了事，茉姐兒的院子裡伺候的人就剩下和做活的白嬤嬤，小姐觀刑後著病親自去見了彌留之際的柳嬤嬤最後一面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不再畏畏的模樣，雖然依舊寡言，上卻有一子浸涼之氣，讓總覺得的。

不一會，果然見紅蓮先站在院外道：“縣主到了，去告訴茉姐兒一聲！”白蕊便連忙出來對著西涼仙行了禮打了簾子，讓西涼仙款步進去。

“縣主，快請。”

西涼仙先是打量著這小院落，比一般下人的院落乾淨些，卻也是一樣的簡單，完全比不得自己的臨仙閣，只是四都種上了些四季應景的花朵，雖非名貴，但看起來比之前雅緻了不，倒有些蓬門花自開的意境。

不由有些意外，一年前倒是經過過這個院落，但看起來破破舊舊，一子頹敗氣，按說出了二月的事，這裡更沒人料理，怎麼看起來卻頗有另一種生機。

“縣主今日怎麼有興致到這裡來了，茉兒這裡破舊，怕要怠慢了縣主。”西涼茉恭敬地道，順道遞上一杯茶。

早有婢替代西涼仙接過茶，一個半奴半主子的人這裡會有什麼好茶，西涼仙自然是不屑的。

“聽聞茉姐兒好興致，在院子裡調弄脂，看樣子你的腳可是大好了，只可惜二哥哥現下仍舊昏迷不醒。”西涼仙笑笑，斜睨著西涼茉，語氣雖淡卻含著冷厲霜雪的寒意。

西涼茉垂著眼，輕聲道：“這些日子腳不好，雖然能下牀了，但也只能在院子裡活，走路也慢，所以在院子裡種些東西，調理些花草脂，權當打發時間，謝謝縣主關心，如今縣主既然來看茉兒，可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