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青山

“老師，老師，老師。”

不知道過了多久，遊子安在這幾聲稚的呼喚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眼的李言溪那張有些臟兮兮的小臉，有些艱難的撐起，看著有些狼狽的李言溪說道。

“我昏睡了幾日。”

李言溪認真的回答道。

“已經四日了老師。”

遊子安聞言微楞，看著他上臟兮兮的模樣，自己已經昏睡了這般之久，這孩子的食早在碧猶村分給了那些窮苦的村民，他是如何一邊照顧自己，一邊艱難的活過來的。

想到這裡，他不對自己這個小小的學生升起了些許的心疼之意，他出手輕輕的了李言溪頭頂微的小辮兒，說道。

“你這些時日，怎麼過來的。”

李言溪有些乖巧而認真的說道。

“以前孃親曾經帶我去過鄉下的祖母家，自小、便認得那些番薯的葉子，在林間尋了好久才找到了這些。”

說著話，他從懷中掏出了不塊頭不大的番薯，遞到了遊子安麵前，有些得意的說到。

“老師您看，這些可不呢，雖說不如孃親的乾糧好吃，卻也能填飽肚子的。”

聽著李言溪的話，遊子安從懷中掏出手帕，細細的為他把臉上的汙漬掉，看了一眼馬車行駛的方向說道。

“前些日子在那個村子裡看到的那些事，有什麼想。”

李言溪本來有些得意的小臉頓時萎靡了下來，輕聲說道。

“老師，我不喜歡那樣的畫麵。”

遊子安淡淡的說道。

“可這世間到都是那樣的場景。”

“……”

李言溪冇有說話，而是開始沉默。

然後遊子安再次問道。

“你喜歡傷人嗎？”

李言溪抬頭，認真而肯定的說道。

“不喜歡。”

遊子安再問。

“你喜歡看村間那些老人熬煮樹皮來充嗎？”

“那些樹皮想必肯定冇有孃親的乾糧好吃。”

“你喜歡看到那些戰馬在田間踐踏嗎？”

“浪費糧食的事，言溪都不喜歡。”

“你喜歡打仗嗎？”

“老師，聽孃親說，阿爹就死在了沙場上。”

一連串的問題與一連串的回答，簡單而有力。

遊子安看著自己的學生，心裡再次為他打上了一個巨大的對號。

於是，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想讓這些事不再出現於這世間嗎？”

李言溪的目清澈而明亮的回答道。

“老師我想，可我應該怎麼做呢。”

遊子安說道。

“自然是變強。”

“如何變強？”

“修行，就可以變強。”

“可老師前些日子您說過，言溪不能修行。”

“我說的是，你現在還無法修行，未曾說過你不能修行。”

“……”

就這樣，師徒二人一路東行，不不慢的跟在塵山的腳步後麵，冇有任何的阻礙，在塵山到達辰城養傷的第二日，這輛有些普通的馬車悄無聲息的路過了辰城，向著更東的方向駛去。

這裡是衛國邊境，青山腳下，清澈的溪流在緩緩流淌，即便是寒冬時節，這裡仍舊樹木林立蔥翠滴。

一月華白袍的楚淺雪有些張的盯著青山的口，直到那輛風塵仆仆的馬車緩緩駛進青山，楚淺雪絕的臉上出了一抹笑意。

腳步輕點溪畔的青石，幾個影閃爍便出現在了那輛馬車之前。

李言溪連忙拉韁繩，使馬車停下，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這位漂亮的仙姐姐。

遊子安掀開門簾走下馬車，對著楚淺雪行了一禮說道。

“十年不見，倒是長高了不。”

楚淺雪回禮，目中的思念之意更盛，說道。

“師兄，傷勢可好些了。”

遊子安頷首說道。

“無礙，暫時還死不了。”

接著，楚淺雪的目落在了站在遊子安後的李言溪上，見男孩憨態可掬，目更是清澈如溪，不由很是喜歡，問道。

“師兄這孩子是？”

遊子安手把李言溪推到前，對著他說道。

“拜見你小師姑。”

李言溪聞言，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恭敬的說到。

“言溪，拜見小師姑。”

看著李言溪乖巧，楚淺雪不出玉手了男孩的頭髮說道。

“乖。”

然後又抬頭看向遊子安說道。

“師兄，就是這孩子了嗎？”

遊子安點了點頭說道。

“這孩子心品格俱佳，唯一的就是經脈十條隻通了一條，所以我帶他來見老師。”

楚淺雪也是說道。

“這世間，怕也隻有老師一人可以為這孩子修天改命了，老師在崖畔等著我們。”

說完，三人便徒步向著青山之巔走去。

這座位於衛國極東的青山，海拔有著近千丈的高度，越往上走，溫度越是寒冷，隻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李言溪就已經牙齒打，一直跟在這師徒二人後的楚淺雪看到這般景，微笑的走到他的邊，輕李言溪的額頭，一道純而溫暖的氣息灌他的。

隻是瞬間，李言溪便不再寒冷，衝著楚淺雪甜甜一笑說道。

“多謝小師姑。”

楚淺雪瞇著眼睛了他的小臉蛋，冇有說話。

這一登山，便是三個時辰，終於在李言溪終於支撐不住的時候，他們來到了青山之巔。

就在最前端遊子安的腳落在青山崖麵的那一刻，一柄夾帶著無數天地之威的鐵錘呼嘯而至，直襲遊子安的麵門！

轟的一聲巨響，那柄鐵錘擊在遊子安前，卻未曾傷及遊子安分毫，就像是空氣中有一堵無形的牆一般，暴烈的風以那柄鐵錘為中心四散而開，吹的場間幾人的衫獵獵作響。

隨後那柄鐵錘頹然的落在地麵之上，再無靜。

楚淺雪有些微惱的說道。

“老師，您又胡鬨。”

今日的雲中君不再赤著上，山崖的平臺上也冇有烈火與鐵爐，站在山崖畔的雲中君揣著雙手冷哼了一聲，說道。

“十年了，你這小子還知道回山來看我，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老師給忘了呢。”

遊子安看著自己老師故作小氣，眼眸裡卻含著關心味道的模樣，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隨即跪下，語氣恭敬的說到。

“老師，學生不孝，十年了纔有時間來看您。”

見到遊子安下跪，一旁的李言溪與楚淺雪也是一同跪下，楚淺雪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滿老師那小家子氣的模樣，而李言溪則是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個不修邊幅的白鬍子老頭兒。

雲中君冇有理會遊子安的賠罪，而是下衝著李言溪拱了拱，說道。

“這便是你收的學生？”

遊子安站起子，對著李言溪說道。

“這是你師公。”

李言溪再拜，恭聲說道。

“言溪，拜見師公。”

老人重重的恩了一聲，說道。

“不錯，不驕不躁，心境平和，確實是個好苗子，不過就是底子差了些。”

接著，並冇有繼續給三人說話的機會，而是吩咐道。

“丫頭，把這孩子帶下山去吧，看把娃娃給凍的，待明日休息好了，再帶過來便是了，我與你師兄有些話要說。”

楚淺雪看了遊子安一眼說道。

“是，老師。”

說完，廣袖一捲，帶著不明所以的李言溪向著山下掠去。

此時場間隻剩下了，遊子安與雲中君這師徒兩個，雲中君看著依然在那站著的遊子安，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說道。

“這麼些年了，還是改不了你這傲氣的子，想吐便吐出來吧。”

話音剛落，噗的一聲，遊子安一口鮮噴出，同時臉變的蒼白無比，哪裡還有先前紋不憑空接住老師鐵錘的模樣，良久之後，遊子安氣息稍順，對著雲中君行了一禮，說道。

“多謝老師。”

他很清楚，方纔登上這崖頂時，那暴烈的一錘，是老師在幫自己衝開這些日子因為傷而堵塞的經脈，他這一吐，纔算是真正的把的暗傷梳理妥當，剩下的便隻是靜養罷了。

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雲中君捋了捋花白的鬍子，轉頭看向天空中的那明月，淡淡的說到。

“十年前的事，你可曾記恨於我。”

遊子安站直了，看著崖畔的老師，說道。

“老師以一人之力，護世間眾生，怎會記恨於老師，那時師妹年歲又尚小，子安明白老師的苦楚。”

雲中君語氣中有些歉意的說到。

“你這孩子，能不能不要總是這般善解人意，老頭子我這十年來，都是愧疚的很，被人們稱為大陸第一強者，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學生滿門被屠，而我卻隻能困於這青山之上無能為力，這種無力，著實有些讓人惱火，實在愧於雲帝之名。”

遊子安輕聲安道。

“老師您多慮了，這是學生的命。”

雲中君瞥了瞥，有些黯然的說道。

“終究還是辜負了你父親的信任。”

說到此，不由的揮了揮袖，轉來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對著遊子安說道。

“既然回來這裡，便好好養傷吧，那孩子就給我調教吧。”

遊子安微笑的搖了搖頭，冇有說話。

雲中君見到遊子安這幅模樣，不由的再次開始吹鬍子瞪眼，說道。

“你這孩子怎得就這般生冷的子，我教跟你教，有什麼區彆，難道我就教不好了？”

遊子安說道。

“並非老師教的不好，教導這孩子，是我的責任，老師您在此鎮守青山兩百餘年，已然是心力瘁，實在是不敢再麻煩老師了。”

雲中君瞇著眼睛，手指輕輕的敲著青石桌麵，有些惱火的說道。

“上說著不麻煩我，卻又帶著這孩子來山頂見我，那孩子經脈十條堵了九條，要想踏上修行這條路，除了我，世間還有誰能做到，真不知道你這無恥的子，到底是跟著誰學會的。”

遊子安微笑的低頭，然後淡淡的說道。

“學生的一言一行，自然是老師教導有方。”

“……”

雲中君被這句話氣的險些拍案而起，隨即又啞然失笑，心想自己也確實是這般子，無奈的撓了撓頭問道。

“晉九階的風景如何？”

遊子安回答道。

“隻是進了初境，還不及老師眼中風景的十分之一。”

雲中君輕咳了一聲，說道。

“行了行了，像你這般年紀，能踏足九階初境的這世間可隻你一人，還在老頭子我麵前矯起來了。”

這時的遊子安向著雲中君深深的行了一禮，說道。

“老師，待學生了卻了這些世俗之事，一定回山潛心修行，爭取早日突破帝境，把老師您替換下來。”

雲中君也是歎了一口氣，看著遊子安誠懇的模樣，也明白這是自己的學生在心疼自己，慨之餘，心底也升起了一溫暖，揮了揮手說道。

“罷了罷了，你老師我這兩百年都熬過來了，還差你這十幾年的時間麼，去好生休息幾日吧，贏宣與那條畜生，出手也太狠了些。”

遊子安拜彆老師，轉緩步離開。

待遊子安的影完全消失在崖畔時，一道滄桑而嘶啞的聲音，出現在了崖畔。

“雲小子，這就是你十年前的那個學生？”

雲中君是人族三百年來唯一一位晉帝階的強者，堪稱當世最強，而那道聲音，卻是如此簡單甚至有些戲謔的稱之為雲小子，這樣的一個人，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雲中君也冇有生氣，而是彷彿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正是我那劣徒，不知寒前輩有何指教？”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虛無縹緲無法琢磨。

“劣徒？嗬嗬，你還真是謙虛，這等天資，千年難遇，看來用不了多久，在此陪伴老夫的，定是他無疑了。”

雲中君笑嗬嗬的說道。

“寒前輩莫急，小子這再撐個兩三百年是冇有問題的，其間，這片天地應該會出現更多的帝階，待那時，小子想看看我們這些人，能否與前輩戰上一戰。”

那道聲音也是笑嗬嗬的迴應道。

“是嗎，那我很是期待那天的到來。”

然後那道聲音便消失無蹤，隻留下雲中君一人，獨自坐在寒風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