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遇像是第一次認識紀繁音這個人一樣盯著看了半天, 但隨即又釋然了。

――紀繁音演起紀欣欣來是無懈可擊，演一個不喜歡他的人當然也無懈可擊。

裝若無其事裝得像, 看來是真寶貝的自尊心。

宋時遇輕蔑於紀繁音的蓋彌彰：“行了，今天是我冇安排好，你可以回去了，下次我再打電話給你。”

紀繁音提醒他：“定製服務不退款的哦。”

宋時遇看了一眼，那眼神頗有點憐憫的味道。

他輕飄飄地說：“二十萬而已，不至於找你要回來。”

紀繁音覺得甲方就是必須有這點品質：揮金如土。

宋時遇和白晝在這點上就都蠻合格的。

得到宋時遇不會追要退款的承諾，紀繁音的笑容更真誠了：“好，那宋大再見，我就不打擾你了。”

把宋時遇甩在原地, 自己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連著兩天合理曠工簡直不要太爽。

紀繁音本來打算回家再跑一場電影馬拉鬆, 就著外賣看到天黑，可當從自扶梯離開時, 意外看見了一幅電影宣傳海報。

懸疑題材小眾電影，導演還是個紀繁音前段時間剛剛看過作品覺得不錯的人。

正好今天還是電影上映第一天。

自扶梯運行到末端, 紀繁音毫無猶豫地掉了個頭重新回樓上直奔電影院。

因為是上班日, 就算是午休時間，電影院裡也是個無人問津的狀態。

紀繁音買了最近一場次的票，運氣不錯, 十分鐘之後開場, 直接買了米花和汽水進場。

紀繁音是抱著懸疑的期待進電影院的, 誰知道電影講的是從至惡中被襯托出來的至善人, 用的是手持攝像機的拍攝手法和孩子的純真視角，從編劇到導演到演員冇有一個環節拉, 整部電影飽滿劇簡單又引人深思。

――不可多得的好電影。

看電影從來格外認真的紀繁音從電影院裡抱著空米花桶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把米花桶和可樂杯都扔到垃圾桶去, 決定去買點辣的調節一下自己被染得有點憂鬱的心。

在地下一樓的食廣場中排隊等待棒棒時，紀繁音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用自己前不久剛註冊的影評人賬號寫觀後。

本來就是資深的專業人士，寫起影評來時駕輕就，切角度比一般人更為犀利，語言又簡練風趣，一週不到的時間就累積了小幾千的。

紀繁音今天剛看的這部電影因為小眾又剛剛上映，幾乎冇有什麼專業影評。

因為是喜歡的電影，寫的時候很謹慎，反覆修修改改寫了好久，留下的隻有兩行字。

“4237號――”

紀繁音拿著小票掃了一眼，抬頭去找服務員。

這一抬頭就發現了認識的人：白晝和他的小夥伴們。

白晝也看見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既然現在是工作時間外，紀繁音當然冇上去和白晝搭話的意思，的目像是看陌生人似的從白晝上一掃而過，領了自己的紅油棒棒轉就走。

才走冇兩步，白晝就從後麵趕了上來，他低聲音問：“你穿這樣，是要去見姓宋的？”

紀繁音眨了眨眼。

紀欣欣和的穿風格確實完全不同，刻意仿造紀欣欣的打扮被白晝認出來也不奇怪。

紀繁音的手機還冇有鎖上，白晝一眼看過去就看見一行關鍵字：我很久冇有因為一句話就這麼難過。

悲春傷秋的，一看就是在宋時遇那裡又撞了牆。

白晝輕嗤了一聲。

紀繁音淡定地在白晝的視下把手機鎖屏放回口袋：“跟昨天一樣，客戶有事，提前下班。”

白晝著口袋看冷笑：“你剛剛哭過，是因為被宋時遇甩了？”

紀繁音覺得這誤會有點大。

……不過不打算解釋就是了。

“就這麼喜歡他？你要是真喜歡宋時遇，”白晝說，“就想想辦法把他搶走。”

紀繁音懂了，白晝是打算用的手為自己除掉一個強力敵。

想了想，故作堅強地：“他如果會喜歡上我，早就喜歡上了。”

白晝一臉怒其不爭。

紀繁音出一串最便宜的海帶結給白晝：“相逢即是有緣，回饋客戶，分你一串。”

白晝冷酷拒絕：“我不要。”

紀繁音連個反覆推辭拉鋸的機會都不給，無地把手收了回去：“好，那再見。”

咬著海帶結轉就走了。

“――白晝，那是誰啊？冇看見臉，但好像有點眼……？”

白晝不耐煩地回頭敷衍：“冇誰，我認錯了。”

紀繁音吃完一桶棒棒，很小心地冇有讓紅油濺到自己上。

又去買茶的時候，宋時遇突然又打了個電話給。

“回家了嗎？”他這麼問，但這個問句更像是一句冇有意義的招呼，“現在過來陪我吃飯。”

正在用小程式下單茶的紀繁音想了想，把小程式關了。

有人請客，不必自己繼續花錢。

掉頭又往那傢俬房菜走，路上又一次見了白晝。

紀繁音：“……”這真是何等的緣分，這位顧客今天不考慮下個單嗎？

白晝這會兒冇跟他的小夥伴一起，他站在一家很火的網紅店外麵，一手著口袋一手玩手機，即便一張臭臉，還是不路過的年輕孩子在……或者明正大地看他。

紀繁音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優先趕場。

於是無視白晝從他麵前直接走了過去。

“喂，”白晝頭頂生眼睛一樣地住了，“你有意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紀繁音停步回頭：“我去趕場，走的是這個方向――白也要預約嗎？”

白晝看了眼紀繁音前進的方向：“宋時遇你回去？”

紀繁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白晝看兩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大意就是四個字：你是狗。

然後他又低頭自己玩手機了。

紀繁音正要重新走，手機響了起來――是宋時遇。

邊接起電話邊走：“宋先生。嗯……我正在往你的方向趕，大概十分鐘抵達。”

白晝聽了個清清楚楚，抬頭看了看紀繁音的背影。

――紀繁音在宋時遇麵前裝得再鎮定有什麼用，誰都知道死腦筋地單宋時遇。

宋時遇又從來冇把紀繁音真正看進眼睛裡過。

白晝的同伴在漫長的排隊後終於出來，手裡舉著一個狗頭形狀的小蛋糕，給白晝介紹：“這是新品，‘狗’。”

白晝很不屑：“什麼破名字。”

玩梗的朋友大笑起來：“狗一無所有，哈哈哈哈哈哈。”

……

紀繁音說十分鐘就十分鐘，和宋時遇見麵時已經儘職儘責地進了營業狀態。

宋時遇麵前桌上看來是清理一新過，換上了兩套新的餐。

紀繁音還冇來得及打招呼，宋時遇就頭也不抬地問：“欣欣，你也喜歡我，對吧？”

紀繁音把包掛起，語氣特彆自然地迴應他：“以後我們每次見麵都要先互相表白一次嗎？”

“……”宋時遇冇說話，整個人上氣場都抑得嚇人。

但紀繁音是誰？演過神分裂也演過連環殺人犯，在片場能把演害者的年輕人當場嚇哭，對宋時遇這種低氣本冇在怕的。

上前幾步靠近桌前，支著桌麵彎腰去看宋時遇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地對他宣言：“我也喜歡你。”

兩人對視半晌，宋時遇的全才稍稍鬆懈下來，他指了指對麵的座位示意紀繁音座。

紀繁音笑了起來，給宋時遇空了一半的杯子加滿熱茶看，又推到他麵前，輕聲問：“剛纔冇吃好嗎？現在再點一些東西吃？心不好可以告訴我，我會好好聽你說的。”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宋時遇突然問。

紀繁音恍然大悟。

剛剛那個一看就是白富的姑娘，大概是宋時遇家裡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

也就是說，宋時遇正在被家裡婚呢。

但再怎麼說紀繁音也不可能答應宋時遇和他結婚。

藉著繞過桌子的短暫間隙思考了一下，坐下後莞爾一笑：“我們還冇有正式往，就要談那麼以後的事嗎？”

“……那什麼時候可以談？”宋時遇沉聲問，“那一天會來臨嗎？”

紀繁音不好意思地把放在桌上的雙手握在一起：“如……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當然會結、結婚啊。”

說完就順應此時氣氛地開始臉紅，眼神不好意思地兩邊飄，像是害到不敢看宋時遇的眼睛似的。

宋時遇長長出了一口氣：“欣欣，我喜歡你。”

“嗯，我也喜歡你。”紀繁音小聲回他。

邊演著害，邊在腦中思索一個問題。

和客戶往過程中，這個空頭支票要怎麼開纔不會引起糾紛呢？

嗯……果然還是萬事不決拖字訣好了。

“時遇，你也知道我還在上學，等我拿到畢業證回來以後，再一起坐下來認真地談論這個人生的重要問題，怎麼樣？”輕輕地提議。

反正這碗青春飯吃個三年差不多也夠了。

除非三年後紀欣欣決定繼續深造不回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目前況來看，總之先職業規劃一下，替個三年份的吧。

宋時遇盯著看了一會兒，眼神逐漸化溫：“……好。在那之前，我們就隻是往關係。”

紀繁音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舉高手寫菜單把自己的臉遮了起來：“嗯，好。”

心的又短暫地為宋時遇……宋時遇的錢包默哀了一秒。

飲鴆止使人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