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王帳外，一干人張的候著，神焦銳，尤以軍師柳禹生最爲著急，帳前的地上都快被他來回踏出一道來，而駙馬皇朝卻是離得遠遠的背對王帳負手而立，擡首著天那即將沒的西日還在依依不捨的攀住那山巒一角。

“玉公子，大王如何？”

終於，王帳的帳簾掀開了，柳禹生一把迎上，惶急的問著走出來的玉無緣。

“命無憂。”玉無緣淡淡道，目穿過柳禹生，遙遙落在皇朝上。

“多謝公子！”柳禹生驚喜之下向玉無緣拜倒。

“柳軍師不必多禮。”玉無緣手一託，柳禹生便拜不下去。

在這炎熱的夏日，那手竟是涼如寒冰！柳禹生著的手一震，不由擡首向玉無緣，一個下午都在帳中搶救華王，可眼前這人卻不見一疲態，一張臉依然如玉般和靜謐，一雙眼眸依然安祥淡然，一白即算被污，可他的人看去卻依然是纖塵不染的皎然，每次看到這人總覺得他似不屬於這個塵世，彷彿隨時都會隨風仙去。

“公子……”一句“公子的手如何這般冷？”不知如何竟怎麼也說不出口，訥訥的看著他，竟是不敢有毫冒犯眼前的人之舉之語。

“軍師想來十分關心大王傷勢，你可進去看看，但記住不能吵醒他。”玉無緣淡淡一笑，指指帳，示意他進去。

“是。”柳禹生一躬，掀帳而進。

“各位將軍不如都回去休息吧，大王並無大礙。”玉無緣看著帳外其餘的人道。

餘下的人相互看看，最後皆向玉無緣施一禮，然後離去。

待所有人走後，皇朝轉，看一眼玉無緣淡淡道：“華王不會死了？”

“嗯。”玉無緣移步走向皇朝，目落向山尖上那一點點紅日，“那三箭極深，幾近穿！看來風國的那位林璣將軍箭不會比九霜差。”

“我就知道你會耗功救他。”皇朝收回目落向前方，眉峰微斂，“不過他現在也不是死的時候。”說至此忽長嘆一口氣，“風國……風雲騎！真的是人才濟濟！只可惜……”

“你打算如何？真的要在無回谷和一戰嗎？”玉無緣回首。

“已經在行了，箭在弦不得不發！”皇朝的聲音沉而重，目看向風軍陣營慢慢變得森冷而凝重，“況且遲早都會有一戰！”

“早晚嗎？既然如此……”玉無緣目幽幽的掃一眼風軍陣中那一面飛揚的白旗，那展翅雲中的白凰，微微嘆息著，“風家的白旗……風獨影……白凰……皇朝，你既要與風夕一戰，那麼必知們風家的陣。”

“陣？”皇朝眼中金芒閃爍，微微擡首，看向西天，那最後的一點紅日也落了，暗的暮已靜靜降臨，“我知道陣！先祖的日誌中曾提過，噬的凰！”

“遇即逃……”玉無緣喃喃念道，微垂雙眸，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猶有一跡，那是華王上沾來的，以後呢？還會沾上何人的鮮？還會有多人的呢？

“遇即逃……但對於你們玉家人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陣是不能破的！”皇朝收回目，金眸明亮而堅定的看著玉無緣。

“玉家人？”玉無緣喃喃複述，然後微微苦笑。

“這麼夜了，你竟還沒睡？”

風軍王帳帳頂上，風夕正盤膝而從，一雙手垂放於膝上，想來是安寢後溜上來的，上只著一件單薄的白睡袍，長長黑髮全披散於肩後，蜿蜒至帳上，擡首仰臉遙夜空，額際的那枚雪月與天幕上的那彎銀鉤遙遙輝映，這樣的懶散外表與姿勢是白風夕纔有的，但臉上那種端莊靜穆的神卻是風惜雲才擁有的。

“夜觀星象，可有所得？”息輕輕一躍，也落在帳頂上，屈膝坐下，擡首向天幕上的點點星雨。

“記得小時候嬤嬤曾說，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而《玉言天象》上也曾說上界的星象映下界的一切，若真如此，那你我也是這些星雨中的一顆，而你……你會是哪一顆星呢？”風夕忽出聲輕問道，目依然遙星際，鏽好似全落的雙眸，映得那雙黑眸比天上所有的星星還要來得清亮。

“哪顆是帝星，哪顆便是我。”聲音是平淡不起波瀾的，神是悠閒輕鬆的，這種在別人應該是氣概萬千、豪萬丈說出的話，息卻說得隨意至極卻又彷彿是理所當然的。

聽得這樣的回答，風夕移目看向他，息也轉頭看向，目相遇，皆是平靜坦然，彷彿是兩個靜謐得不起一波瀾的湖泊，隔著時空靜靜相對，空靈純凈得能映出對方的一切。

“你爲什麼要當皇帝呢？”良久後，風夕再問，依然是平淡的語氣，眼眸依然靜靜的落在他上，沒有窺，沒有，只是一句普通的問話，問的卻不是普通的問題。

“因爲我會是天下景仰的好皇帝。”答得也是平平淡淡的，墨黑的眼眸依然幽深如湖，彷彿是夜空上落下的星子，那般的晶亮。

風夕再擡首看看夜空，天幕上的繁星有的明亮，有的暗淡，有的大些，有的小些，再垂首看看自己的手，攤開手心，細細的看著，彷彿從上看到了什麼，勾起脣綻開一極淺極淡的笑，“好吧，我會幫你打下這個天下，結束這個世！”

聞得此言，息墨玉的眸子閃過一燦然星芒，然後臉上綻出一縷淺淺的、的笑，出手，看著，“約定嗎？”

風夕看著那向自己的手片刻，然後出手，看著他，“約定！”

兩人都出王室，那兩隻手都沒幹過什麼重活的，都是高貴、白皙、修長、幹凈、平穩……指尖輕輕著對方的手心，然後慢慢移，十指相扣，旋轉回繞，手腕相接……那兩隻手便纏在一起，這是一個古老的儀式，代表著雙方許下至死不悔的承諾！

“世在我們手中結束，我與你共這個天下！”手還相纏在一起，息晶亮的眸落在風夕眼眸上。

風夕微微垂下眼簾，脣際忽掠過一笑，縹緲幽如夜風，猶帶一夜的深沉，那麼的寂寥而無息，蒼茫天地竟似無法挽住這一縷微笑。

再擡眼時，再綻一笑，卻終只是無聲的一笑，未有答語。那一刻，在這個兩人剛立下盟約的小小帳頂上，在這個有些悶熱的夏夜，息忽覺得心頭涼涼的，天地忽變得那般的空曠寂寞，以至他不由自主的抓就要離手心而去的那幾手指。

“噝！”風夕淺淺吸氣，擡眉瞪目，“黑狐貍，你想抓斷我的手指呀？！再抓可別怪我用‘嘯九天’了！”

這是風夕的手，這是風夕的眉眼，這是風夕纔會說的話，心頭忽又暖暖的，息鬆開手，淺淺笑開，目和的看著風夕。

“‘王的玉手’豈能隨便就被你這隻黑狐貍抓的？差點就被你抓斷了！”風夕著有些發紅的手指，目惱怒的瞪向息，可擡眼看到那樣的笑容，不由一呆，然後目移，上下左右的把息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似乎猶是未找到答案，子趨近，用鼻子嗅嗅，手再出，了息的臉，“咦？這味道沒錯，這臉皮也沒錯，是黑狐貍嘛……可是不對啊……”

“你這人又搞什麼？”息手一，將幾近趴靠在上的那個溫暖的、的、帶著淡淡幽香的推開，微皺眉頭看著風夕，這人似乎永遠不知道什麼‘男有別’！

“是這隻黑狐貍嘛。”風夕凝著眉看著息，“可是剛纔的笑……那個笑很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