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晏禮說話的聲音一貫是這樣, 漫不經心的,尾音帶著笑意揚上去,說正事也像在開玩笑。
“提供服務”什麼的, 是真的有點兒容易讓人想歪。
愣神一會兒沒說話, 晏禮已經收了懶洋洋的語調,確定道,“那我過來了?”
時抿抿, “噢, 你路上小心。”
掛完電話,鄭萌在旁邊問了句, “誰給你打電話呀?”
把手機放回包里,“一個朋友。”
“哦,”鄭萌點點頭, 好奇心卻遠遠沒得到滿足,繼續撿起了剛才那茬, “那,上次來公司找你那男的……”
“我覺得, ”時頓了下, “我們應該還不是很吧。”
也就是屬于普通同事的范疇, 聊這些實在是有點超出邊界。
鄭萌被噎住了, 半晌哼聲答了句, “那當然。”
“我也不想和你, ”大概是被時一句“不”刺傷了心,鄭萌往邊上挪開兩步, 有點兒沒好氣地擺明立場,“畢竟宋俊辰跟我在一起之前還追過你,這仇我們就要結一輩子。”
“……”
時有點好笑又有點無語。
知道鄭萌這個人其實不壞, 頂多只是,有時候流起來有點困難。
聯想到宋俊辰這幾天對的糾纏,覺得是不是應該給鄭萌提個醒。
“我知道他對你還沒死心,不,也不止你一個,真要查我估計他微信里沒幾個干凈的,網絡上不是有句話麼?‘沒有一個人能笑著從男朋友的手機里出來’。”鄭萌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男人嘛,都是要征服調|教的,沒有這個病也會有其他病。”
鄭萌的觀點,時并不認同。
雖然人無完人,但有些病卻是致命的。
而且這些病也是很難改,比如宋俊辰的海王屬,比如時安平的優寡斷,把一個原本很幸福完的家,搞了現在這個樣子。
大學的時候,某次夜談,室友們討論到這個話題。
時甚至默默地考慮過,如果此生注定要選擇一個格有致命缺陷的男人,再慢慢改造他。
寧愿不要結婚。
又不是,撿垃圾的。
時輕輕吐出一口氣,把思緒收回來。
看來鄭萌對宋俊辰的況很清楚,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聊完這幾句之后,兩人坐在一樓休息區的沙發上,各自等人。
氣氛重歸安靜。
外邊的雨還在下,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見,雨勢依然很大。
在這座鋼筋水泥筑造的天城市,雨景毫沒有江南地帶的,混著的悶雷聲,直線下落,反而略有些冷。
灰撲撲的天里,忽然出現一輛黑的SUV。
時站起來,跟鄭萌說了再見。
鄭萌坐在原位,目一路追了過去。
那輛黑的SUV剎在門口,黑的車被雨洗過,在沉的天里反著雪亮的,無端讓人覺得低調又霸氣。
駕駛座的玻璃沒降下,鄭萌也就沒瞧見開車的人是誰。
不過,這并不妨礙小小地利用一下今天的事。
“你知道嗎,今天來了個特別帥的男人接時下班,人家來得比你快多了,車好像也比你這輛好,”坐上車之后,鄭萌先是以一個路人角度添油加醋地陳述了今日見聞,而后跳到重點送命題,“應該是談了吧?”
宋俊辰握方向盤,“我怎麼知道?”
“你這是什麼語氣,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好了,”鄭萌撇撇,“還是說,你吃醋啊?”
宋俊辰心中升起一燥意。
鄭萌一描述,他就知道是早上那輛SUV。
那個截胡的。
宋俊辰頓時不爽起來,但還沒忘給自己的生氣包裝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手一個鍋甩了回去。
“誰吃醋?你看看你那話說的,還當著我的面夸別的男的帥,他車子好,你怎麼不干脆坐他車?”
“我那也就一個玩笑,別生氣啦!”鄭萌見狀,雙手合十委屈道。
宋俊辰勉強笑了下。
卻是恨不得一拳錘在方向盤上。
這輛車上一對男各懷心思,另一輛車中,氣氛卻大有不同。
外面暴雨傾盆,車里卻安靜、溫暖,飄著一淡淡的車載香水味。
給人一種很踏實安心的覺。
時坐在副駕上,能清晰到知到旁男人的存在。
他穿著黑西裝白襯,布料質高級,整個人都著一英味兒。時覺得面試穿高定略有點兒夸張,但是聯想到晏禮一貫以來的生活水平,又把話咽了回去。
車行了一段路,期間兩人沒有太多話要說,不過好在沉默著也不會特別尷尬。
時忽然想起一茬,“晚上你要回來吃嗎?”
他們之前雖然確定過一起吃晚飯,不過晏禮最近大概是忙著面試,同住的這一個多禮拜,只有兩次是兩個人一起吃的。
“嗯。”晏禮應了聲。
“那一會兒去個超市吧。”時說,“或者你想吃什麼,我去買也可以。”
“一起吧,”晏禮敲了下方向盤,笑了聲,“還能再提供個服務。”
“嗯?”
“幫你拎點兒東西。”
“……”
兩個人把車停在商場地下車庫,在超市買了魚、翅和一些蔬菜。
時打算把家里的垃圾桶全部換帶蓋的那種,防止端午鉆進去,于是又逛了下生活用品區。
到結賬的時候,晏禮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前邊,時想遞出手機,卻發現自己跟收銀臺之間隔了一個推車的距離,長手也夠不到。
“一共是217.6元。”收銀臺小姐姐報了個總額。
時微微踮起腳尖,把手機過去,卻被晏禮抬手擋了下。他站在臺邊,一只手遞出手機,隨意道,“你那不方便,我順便結了。”
只好收回手。
走出超市的一路,時仔細回憶了下,發現晏禮好像就是結賬之前的那一小會兒,自然而然走到前面去的。
忍不住小聲問,“你剛才,是不是故意的?”
晏禮像是沒聽明白,“嗯?”了聲。
“我等一下把錢轉給你。”時補充。
“就這麼點兒錢,”晏禮側眸看了一眼,似是不以為意,“還分這麼清楚,不累?”
時:“……”
這也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而且上次在超市,是付的錢,他也說了記賬的。
這樣悶聲想著,忽然冒出一個猜測來——
也許,晏禮是真的很不想欠人,也不想在質上占任何便宜。所以結了一次賬,他就要結回來。
那麼他是,落魄了也很有骨氣的人吧。
居然還懷疑過他會賣|。
實在是太小人之心了。
開門進屋,時拎著菜去廚房理。
是大學畢業之后,一個人住才學會做飯的。起初對著APP菜譜按部就班來,后來就得心應手多了,味道也有了質的提升。
窗外的雨也小了點,淅淅瀝瀝從廚房窗外下落。
切魚的時候,時不小心把手指劃破了一道口子,很淺,但還是涌了出來。
立刻擰開水龍頭沖洗,又到客廳找創可。
電視開著,晏禮懶洋洋地靠在單人位上,垂眸休息,一只修長的手搭在端午上。端午毫無反抗之意甚至還有點,眼睛都瞇了一條。
晏禮抬眼就看見時在找東西,問了句,“怎麼了?”
時拿出創可,“剛不小心把手弄破了。”
“嚴重嗎?”
“不嚴重。”
晏禮視線在手指上停留片刻,起邁開長,“你休息,我來做吧。”
“沒事的,就一點點小傷口,不水就可以了。”時確實覺得這個不算什麼。
但晏禮已經徑自往廚房那邊走去。
時下意識跟了幾步,他卻忽然一下停住腳步轉,猝不及防差點兒撞上去。
心有余悸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在這兒等著,”晏禮往后退了半步讓出距離,視線落下來,又說了句,“把手指了。”
他說話的語氣明明還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可莫名讓人沒法抗拒。
時只好“噢”了一聲。
不習慣坐在原地等著吃,尤其是要麻煩晏禮做飯。
包好手指之后,時就走到了廚房門口。
晏禮背對著,正在理案板上的魚。
他作雖然不算很練,但顯然不是新手,握刀的姿勢,切下去的力道都有把控,而且沒一會兒速度就加快了。
“你喜歡做飯嗎?”時問。
晏禮側了下頭,“不喜歡。”
時覺得有點奇怪。
按理來說,晏禮那樣的家境,如果不是有此類好,是完全不需要進廚房的。
大概是看出了的疑,晏禮放下刀,輕挑了下眉,“你不知道?”
時愣了下,“什麼?”
“我是十三歲那年被晏家找到的,之前一直跟養父母生活,”晏禮像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語氣輕松,“在盛外,這應該不算個。”
時懵了一會兒,半晌才茫然吐出幾個字,“不,不知道。”
印象里確實沒聽過這個傳聞。
不過也可能是,那會兒顧著學習和各種活,對于八卦的力很有限,聽完也就忘了。
“做飯是七八歲就會了,算起來應該比你年限長。不過別抱太大希,我很多年沒做過了。”晏禮隨意道。
他把魚放進盤子里,開始切姜。
男人的背影肩寬長,穿著熨帖的白襯衫站在那里,散漫不乏矜貴,跟廚房很是有種格格不的覺。
“噢,這樣。”時應完,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是腦海里又覺得,有些東西對上了。
比如,晏禮雖然是個金貴的大爺,但對這個小房子卻沒有毫的挑剔之意。經濟條件由云端墜落凡塵之后,也好像很適應的樣子。
晏家是因為什麼,丟了一個兒子,卻十三年才找到呢?
還是說,涉及到人口拐|賣,貍貓換太子什麼的。
一瞬間,很多想法在時腦袋里掠過,最后定格在他說的“七八歲就學會做飯”這句話上。
七八歲的時候,應該在上各種興趣班,舞蹈,畫畫,鋼琴,柜里永遠有穿不完的漂亮子瀅,是被父母長輩寵在掌心的小公主。
這樣看來,晏禮的養父母,對他應該不是很好?
而且七八歲,應該連鍋都舉不吧。
腦袋里糟糟地想著,忽然,晏禮了一聲。
時抬起眼。
晏禮姿態閑散地靠著流里臺,垂眸看。
半晌,他笑了聲,“給你做個飯,怎麼得都快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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