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陵世子到了。”
這話一出,屋里好些人都神一震,姑娘們也都低低地起來。
此時禮教嚴苛,兄妹七歲不同席,姑娘們一年也出不了幾次門,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見到的男子屈指可數,適齡的外男就愈發了。食也,年慕艾是人之常,正值芳齡的姑娘們也不例外。
林熙遠含笑進了屋,一路上目視前方,并沒有左右張,周圍坐了這麼多姑娘,他也沒有失禮地抬眼去看。林熙寧走到楚老夫人邊,標準而又悠然地行晚輩禮:“見過楚老夫人。楚老夫人安康。”
楚老夫人向來嚴肅,但是此刻見了林熙遠,也忍不住出寬的笑:“原來是世子。世子怎麼想起來我們長興侯府?招待不周,還請世子見諒。”
林熙遠笑道:“老夫人這是說什麼話。長興侯府乃鐘鳴鼎食之家,一路走來,貴府規矩之井然,讓我教不已,怎麼能招待不周呢?”
楚老夫人被說的大笑,很有這樣開懷的時候,邊深刻的八字紋都笑開:“世子喜歡就好。”
和楚老夫人問安之后,林熙遠才像楚珠行禮:“二嬸。”說完之后,他又笑著對林熙寧等人點頭:“二弟,大妹妹,二妹妹。”
楚珠回娘家,自然將自己的兒、庶都帶過來了。林熙遠是王府的嫡長子,他口中的二弟是林熙寧,大妹妹是楚珠的庶林寶瓔,二妹妹是嫡林寶環。
懷陵王府的子嗣比起長興侯府實在清減太多,郡王和郡王妃唯有一子一,俱是嫡出,便是世子和縣主林寶珠,王府二老爺就是楚珠的夫婿,膝下也只有一個兒子林熙寧,一庶一嫡兩個兒。
林寶環是王府的,兼之又是姑唯一的嫡,自來了長興侯府后便是眾星捧月,可是如今在林熙遠面前,林寶環不敢有一點驕縱之,連忙低頭行禮:“大哥。”
林熙遠是們的嫡長兄,還是堂堂王府的世子,即便他看起來是一副溫和公子的脾氣,但林寶環卻知道,們的大哥遠不止如此。
楚家的眾姑娘們看到素來眼睛長在頭頂的林寶環在林熙遠面前都乖的和兔子一樣,們對林熙遠越發心折。翩翩公子,家世顯赫,容貌俊,而且總是攝著三分笑意,這種濁世佳公子,哪個不喜歡?
林熙遠站在榮寧堂,那便是萬眾矚目。姑娘們都在打量林熙遠,們昨日還覺得表哥林熙寧風姿出眾,但是現在看了世子,林熙寧頓時就了平平。說白了,林熙寧就和們家的兄弟一樣,在家庭的教導下舉手投足都是貴氣,但也沒和同齡人有多大區別,因為大家都是這樣。但是林熙遠,明顯不同。
林熙遠上頂著眾多視線,卻笑容不改,臉上一僵都沒有,仿佛生來就習慣了被人注目。他神自若地和楚老夫人、楚珠等長輩談笑,進退有度,舉止優雅,任誰見了都得贊一句后生可畏。
楚錦妙看了一會,收回視線,但側的手攥地越發了。這就是王府和侯府的差距,同樣教養繼承人,二公子就不會有林熙遠這份芒,只要去了王府,就有機會接到縣主、世子這一類的人,日后借著縣主的機會,能和世子時常見面,說不定還能見到皇太子!這可待在長興侯府前程遠大多了!
楚錦妙這樣想,其他姑娘也都不是傻子。膽子大的繼續瞄林熙遠,心有壑的,已然垂眸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們的站姿都沒有改變,但是姐妹間的距離卻突然疏遠起來。
楚老夫人仔細問王府老太君的,林熙遠說完后,楚老夫人笑道:“世子今日特意趕來,實在辛苦了。既然大老遠來了,那便不妨多住幾天,我們兩府是親家,本就是再親不過的關系,你嬸母、寧哥兒等都在,你就把這里當自己家,安心住下吧。這些是你的表妹,不必生分。”
楚老夫人說了之后,林熙遠才回過頭,給各位姑娘行了個揖禮:“各位表妹好。”
他雖然轉過來,但眼睛卻虛虛看著地面,并沒有大喇喇往姑娘臉上瞅。老夫人看到后越發滿意,就連趙氏等人也滿臉笑容。
這可是實在是個好兒郎啊,家世好,人才好,品行也好,實在沒得挑了。
世子對們說話了,姑娘們都微低下頭,蹲給世子回禮:“表哥好。”
這聲表哥表妹,其實是有些牽強的。但是老夫人都這樣說了,長輩的意思們心里都懂,所以半推半就地就遵從了。楚錦瑤混在姐妹堆里,低著頭,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細若蠅聞地給林熙遠請安。
在場有三房共七八位姑娘,這些姑娘們平日里脾各不相同,有跳的也有不說話的,但是此刻,們卻清一的溫弱起來,行禮也擺出了禮儀課巔峰,若是花嬤嬤在此,看了不知道要有多慨。
閻氏明,一張利也最是會說話,見到林熙遠的時候就覺得這條大魚不能放過,看到現在的形,趁機上前,爽朗地笑道:“都是一家人,表兄妹之間不必這樣客氣。世子似乎是第一次來,人還認不全吧?”
林熙遠眼神閃了閃,笑道:“是。勞煩二夫人替我介紹各位表妹了。”
早在閻氏說話的時候楚老夫人就覺得不妥,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到林熙遠竟然笑著應下了。楚老夫人有些意外,和顧嬤嬤對視一眼,又坐了回去,打算靜觀其變。
閻氏一看林熙遠應下了,越發開心,熱地介紹各位姑娘。而介紹的時候,稍微在言辭上做些功夫,將二房的姑娘著重點出,而其他房的,帶一句就過了。
趙氏聽了之后氣得肝疼,但是當著外人的面,卻很不好發作。閻氏指到楚錦妙和楚錦瑤面前時,耍了個心眼,說:“這兩位是我們府上的四姑娘和五姑娘,世子應當對五姑娘很是眼生吧,剛從外面接回來。”
這就是閻氏的狡猾之了,同時介紹楚錦妙和楚錦瑤,但是楚錦妙提了一下就略過,反而著重強調,五姑娘剛從外面接回來。
什麼樣的姑娘才會剛從外面接回來?沒人會想到被抱錯之類的緣由,大家心中默認的,都是外室之。
人家明明是嫡出兒卻被閻氏暗示見不得人的外室,可是你能說閻氏說的不對嗎?不能。楚錦瑤聽了之后佩服不已,后宅里,說話果然是一門技活啊。
但是楚錦瑤卻沒什麼糾正的意思,對這位世子可沒有任何想法,白天那一遭實在太丟人了,不得這位世子一眼都不要看。
林熙遠心里哦了一聲,他笑著對楚錦瑤說:“五表妹好。”
說完,他一雙笑盈盈的眼睛,直直地向楚錦瑤。
楚錦瑤垂著眼,沒有和林熙遠對視。其他人見了,雖然暗恨楚錦瑤得了林熙遠的單獨問好,但是看楚錦瑤的表現,們心說了一句倒還知禮,也就轉過了視線。
楚老夫人也覺得楚錦瑤很有規矩,雖然是窮人家來的,但是沒有借機擺弄,規矩竟然比宅門里長大的小姐還要好些。楚老夫人滿意之極,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孫也改觀了不。
外人覺得楚錦瑤知禮,事實上,楚錦瑤不敢抬頭的真正原因卻能將們嚇死。楚錦瑤苦不迭,怕被認出來,下午還特地找借口回去換了服,沒想到林熙遠居然跟到老夫人這里來了,還要一個一個問好。楚錦瑤心里憂傷極了,都換了服,為什麼還是被認出來了?
林熙遠的到來仿佛是一顆石子,丟在小姐們平靜如湖水一般的閨中生活里。表面上看來湖水平靜如昔,但是底下卻掀起洶涌的暗流。
小姐們這回才直觀地意識到,被選為伴讀,意味著什麼。
楚錦瑤當日回了朝云院,寢時,坐在西稍間的小塌上和秦沂訴苦:“你說,我該選這個伴讀嗎?”
秦沂想了想自己的伴讀過得都是什麼生活,實在沒法昧著良心說伴讀是個好差事,他說:“伴讀看起來鮮,但是暗地里,不得要給皇子公主背黑鍋,氣是難免的。”
楚錦瑤點頭:“對,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好不容易有嬤嬤來教導,我本來就差別人一截,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如果還不把握的話,那就活該被四姑娘笑話了。所以,我想著,白日上課時我好好學,等最后去郡王府由王妃相看的時候,我故意穿的差點,落選就了。”
秦沂很是贊同,他發現楚錦瑤心態倒是意外的好,上進,卻又灑。秦沂問:“懷陵雖然不上不下,但畢竟是個郡王府,你就一點都不心嗎?”
“心啊。但是也要看是不是我的東西。”楚錦瑤笑著舉起玉佩,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會說不心。”
“對。”秦沂本來想繃著臉,最后還是沒忍住笑了,“你這個死心眼啊。”
“誰不想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呢,如果有機會過得好,我也會爭取。可是我在世子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丑,已經沒機會了,不如放平心態,好好和嬤嬤學些東西。這才是正經事。”
秦沂沒說話。男子的通病,他原來很不喜歡那種費盡心思掐尖上爬的人,總覺得恬靜淡然,與世無爭的子才是好的。可是現在聽楚錦瑤這樣說,他卻覺得很真實,也很可。
后宮里那些說著自己不爭的子,其實不爭,反倒是最大的爭。
“你該睡了。”秦沂說,“明天恐怕有得鬧呢。”
楚錦瑤聽到后也嘆氣:“原來這些姑娘們就話里藏話,一個個有心機的不行。現在要爭伴讀之位,指不定能咬什麼樣子呢。你說,我如果被誤傷了怎麼辦?”
“不用擔心。”
“嗯?你是說你會幫我避開嗎?”
“不。”秦沂平靜又冷酷地說出真相,“我的意思是,你一定會被誤傷,你的心眼哪能斗得過其他幾個。勾心斗角這種事,總要多吃幾回虧才能學會,反正你皮實,沒事,放心去吧,就當長記了。”
“你真煩。”楚錦瑤砰地一聲把玉佩放到塌上,還赤著腳從旁邊的桌案上取了一個果盤過來,啪地反扣在玉佩頭上。“那我也給你長長記,你晚上就這樣捂著睡吧。”
秦沂低低地笑,楚錦瑤聽到這個貨還敢笑,越發生氣,原本打算嚇唬嚇唬他,現在倒真的來氣了,當真不去管玉佩,自己上床,放下簾子睡覺去了。
燭燈滅了以后,唯有月過窗欞,孤零零地灑在地板上,清澈又安靜。月中,一個人影慢慢從玉佩里走出來,他個子極高,肩膀平直,腰勁瘦,形還帶著年人的清瘦,但脊背卻非常拔,骨分明。他上穿著一套靛藍的窄袖常服,袖口,用金線繡著四爪蟒龍。
秦沂這幾天魂魄越來越強,漸漸竟然能離玉佩,獨自在外面行走了,只是現在的他依然握不到實。月照在秦沂的上,竟然過他,投到地上。他的臉幾乎和月一樣清白皙,眼睛犀利明亮,眼角微微上飛,顯得致,又英氣。
秦沂近幾日夜后便出來走,看看能不能從楚府找到什麼線索。他打算親自去白日的那個院子看看,他是腦子發燒了才會指楚錦瑤。秦沂正打算避開耳目出門,臨走前,他突然停住,轉朝架子床看去。
楚錦瑤睡著了,睡夢里翻了個,把半個肩膀和手臂都到錦被外了。
二月春寒料峭,夜里頗有些涼氣,這樣睡,明日起來又要肩膀疼。
秦沂折回,拉高錦被,蓋到了楚錦瑤上。
秦沂突然發現,他可以到真實的東西了。
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玩家楚錦瑤結束新手保護狀態,正式進宅斗修羅場。
警告,前方不是演習,前方不是演習。請玩家準備好媽和軍師,注意躲閃,及時磕,死亡后本服不提供復活功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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