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鐘。

拍攝工作再度開始。

尋補好妝，一上場，便自然吸引了全場的視線，但是讓全場所有人都到萬分意外的是，尋的狀態非常自然，完全沒有了上午的倉皇和茫然。

“這小子……”

餘敏眼神帶著欣賞。

短時間完狀態的調整，這個新人演員的抗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厲害很多，如果尋還是上午那種狀態迎戰老師，下場必然是慘敗！

但現在……

周小文重新出現在導筒前。

他的臉也比上午緩和了不：“連續的榨會讓一個演員的心理防線崩潰，卻也有可能讓他浴火重生。”

“在周導心裡。”

餘敏道：“他這麼值得看重？”

周小文輕聲道：“如果他能夠順利的長下去，未來必然是一個可以在作品中挑大樑的演員，我們都知道，這樣的人才在圈子裡不多見，爲什麼有領路人的存在，因爲演員也需要承前繼後，薪火相傳。”

餘敏點頭。

張記忠也來了。

他的排場永遠是超越旁人的，後跟著劇組大大小小的頭目，助理搬著不知道哪裡找來的椅子放下。

大鬍子坐那兒。

自有一不容忽視的氣勢。

場記板終於打響，周小文看了眼已經做好了準備的演員們，聲音帶著一抹含的期待：“開始！”

“段殿下不必憂心。”

尋端起手邊的茶，輕輕品了一口，全場都中了悲清風，失去了行力，只有慕容復這個放毒的人是安然無恙的——

喝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作。

但這個作的添加，立刻便凸顯展出慕容復計劃初步功，掌握全場的狀態，他的作兼貴氣和優雅：“我對你並無惡意，只要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在下必定親手爲你奉上解藥。”

計春華眼神冷冽。

放下茶杯，尋緩緩踱步，似乎在沉思，當他停下腳步時，屋外的斜照在他的臉上，讓他一半沐浴著日，一半卻又融於黑暗。

“做個易吧。”

尋的語速忽然加快一分。

這說明尋的心並不平靜。

計春華盯著尋的背影，似乎在思考對方的目的是什麼，然後便聽到尋變得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聽聞殿下膝下無子，待你登上大理段氏的王位，我慕容復便認你爲義父，爲你盡孝，南征北戰，掃除異己，盡皆不在話下，而你則要在退位之時……”

尋忽然自嘲般笑了。

他的稍稍往後傾，然後轉過頭，緩緩裡吐出幾個字來：“將那王位，傳於我慕容復！”

眼神相對。

計春華怔住。

尋的眼神一向是最厲害的武，但這次計春華還是被震撼了，這雙眼睛充斥的緒太複雜，有野心也有屈辱，有憤怒更有忍……

“我要眼神特寫！”

周小文的聲音著興。

鏡頭立刻抓拍了尋的眼神，一樣是認賊作父，尋的表現將慕容復心的掙扎和痛苦以及他那無法安放的野心極爲生的表現了出來，而計春華更不愧是老戲骨，竟然把尋的戲，很自然的接了下來！

對視了十幾秒鐘後。

尋再度轉頭背對計春華。

接下來本該到飾演包不同的演員出場，餘敏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低聲道：“先轉四號機，繼續抓拍尋的面部特寫，讓包不同歇著吧，這場戲不能打擾……”

鏡頭立刻給出畫面。

轉回頭的尋，面頰在不自然的搐，與此同時，眼眶在迅速泛紅，淚水在眼眶之中氤氳，卻一直沒有掉下來。

他輕輕仰起頭。

周小文幾乎是低吼：“全景！”

餘敏一愣，旋即便被鏡頭中捕捉的下一幅畫面給擊中了，只見尋孤站在房間半明半暗的界之，明明房間裡那麼多人，他的存在，卻給人一種孤獨之。

“近景！”

周小文喊了句。

畫面快速拉近，尋的眼角，一滴淚水輕輕落，順著兩側流進了髮髻之中，只留下淡淡的痕跡……

這是無聲的哭戲。

這是始料未及的哭戲。

和劇本方向南轅北轍的哭戲。

就連尋也沒想到自己這場戲會流淚，這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但他還是哭了，他沒有辦法拒絕那一瞬間奔涌上心頭的種種緒，哪怕這個破綻會爲大鬍子喊“咔”的理由，哪怕前面幾乎是超長髮揮的表演前功盡棄！

這一刻，他就是慕容復。

爲了大業，爲了慕容家族，他揹負的太多太多，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他只是想流一滴淚，沒人發現的淚。

僅此而已。

科班出的表演者一定學習過表演的兩種形式，一種驗派，一種方法派，尋一直不知道自己該屬於哪一類，他的表演，習慣使用前世的經驗和技巧，但也難免有那麼一瞬間進了角，忘記了自己……

“咔。”

周小文開口。

也是隨著周小文開口的瞬間，早就在旁邊心疼到眼眶發紅的孔雙猛然衝上去，把紙巾遞給尋拭。

環視四周。

周小文能夠到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答案，他這次沒有看張記忠，而是直接宣佈了結果：“過了！”

嘩啦啦！

誰也沒想到！

在周小文宣佈這條拍攝通過的瞬間，全場竟然發出了一陣掌聲，不用說，這些掌聲是送給尋的！

“老師……”

餘敏看向張記忠。

張記忠深深看了眼尋，然後轉走了，而跟在張記忠後的幾個人，在看著張記忠離開之後，悄悄對餘敏豎起了大拇指。

餘敏笑了。

他知道，老師已經默認了，無論尋這個慕容復是否和劇本設定保持一致，哪怕是尋自己進行了二次創作，這個角也是可以立得住的，周圍人被尋的緒染，就是最好的證明。

“果然是好苗子。”

年青一代有幾個演員能用表演打同行，幾乎是屈指可數，對於影帝而言，剛剛尋那段表演也許不難，但對於尋而言，剛剛那一波展現的演技，已經可以稱得上炸裂！

幾乎神來之筆！

餘敏可以確定，再來一次，尋幾乎無法再做出那樣染人心的表演，那種表演備了太多的偶然。

“別哭了。”

自己乾了眼淚，變了尋安孔雙，這個經紀人哭得竟然比自己還厲害，短短兩分鐘妝都哭花了，讓尋又好笑又無奈。

“我心疼！！”

孔雙聲音都連不起來了：“剛剛你哭……你哭的時候，我好心疼……我以前看《天龍八部》的時候……一點也不喜歡慕容復……爲什麼你的慕容復……會時而讓人害怕……時而又讓人覺得……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