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玉樓出來,俞峰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玉樓沒收他們飯錢,他們省下了三兩銀子,明日若能再進山一次,就有了二兩銀子,鹽只需賣出十五兩,便剛好湊齊了二十兩。
俞峰是這麼打算的,就算這樣,他依舊覺得十五兩的價太高了,可他萬萬低估了這丫頭的膽子。
“五十兩……你……你怎麼想的!”
……
“是啊,五十兩,你怎麼想的!”白玉樓,掌柜也對白小姐發起了牢,“貢鹽也沒這麼貴的!”
白小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給我買來呀!”
掌柜噎住了。
貢鹽是只有王府與皇宮才吃得上的東西,他們這些商戶別說是買,便是見一下都沒門路的。
俞婉先去街市買了紗布與幾十斤黃豆,隨后才與俞峰帶著兩大桶鹽回了村。
到家后,俞婉一頭扎進灶屋。
俞峰這才明白,為何讓他擔了那麼水、劈了那麼柴。
俞婉先是燒了一大鍋熱水,將第一個木桶里鹽全部倒進去:“大哥,老宅可有磨子?能幫我把黃豆磨豆漿嗎?”
俞峰沒問為什麼,二話不說地去了。
古代的鹽難吃主要是含了太多雜質,只要將這些雜質去掉就能讓口上升一個新的高度,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個耗時耗力的技活兒。
俞婉將鹽煮化后,用紗布過濾了一次,此時過濾掉的是比較糙的雜質,但更還有更細膩些的,就需要用到別的介了。
俞婉將過濾后的鹵(鹽)水重新倒回鍋里。
“豆來了!”俞峰挑著兩大桶黃豆走了進來。
俞婉將生豆漿倒鹵水中,不一會兒,有渣滓浮了上來,俞婉將翻滾的渣滓舀出,再次倒生豆漿,如此反復三五次,直到鹵水中再也舀不出臟東西,此時,鹵水已變得十分澄澈了,分量也了一半。
俞峰著鍋里的鹵水目瞪口呆,他從不知道,豆還能這樣用……
俞婉微微了口氣:“等鍋里的水蒸干,鹽就出來了。”
天寒地凍,額角卻冒出了細的汗珠,俞峰的神里略過一復雜,想要找個東西幫汗一下,可他又不是滴滴的小姑娘,會隨攜帶一方帕子。
他了自己的袖子,還、還算干凈吧……
不待他作,俞婉放下鍋蓋開了口:“大哥幫我看一下,我去把鐵蛋接回來。”
俞峰趕忙放下僵的手臂:“知道了,你去吧。”
俞婉去大伯家將玩得滿頭大汗的小鐵蛋帶了回來,給他洗了個澡,給姜氏也了個澡,待小鐵蛋呼呼大睡后,俞婉繼續回到灶臺前。
白小姐給的鹽還有很多,一鍋煮不完。
俞峰留下來打下手,兄妹倆忙活到天亮,才總算把所有鹽提純功了。
二人顧不上歇息,趕忙租了村子里的牛車,將食鹽送去白玉樓。
白棠早早地在大堂等著了,五十兩不是小數目,昨日是仗著他爹不在,才擅作主張,可如今爹已在回來的路上了,若是知道拿五十兩去買了個不知造不造得出的鹽……
白棠簡直不敢往下想了!
食鹽經過提純后,早先大塊大塊不規則的青灰鹽,變了一顆一顆晶瑩剔的小鹽粒,分量也水了大半。
掌柜不皺眉:“怎麼變得這麼了?這是鹽嗎?”
白玉樓的廚子也圍了上來,其中便有在集市與俞婉打過照面的陸師傅。
陸師傅也沒見過這樣的鹽。
不過,他認出了俞婉,那個連魚湯都做錯了的小丫頭。
這樣的人,會懂得制鹽嗎?
他嗤笑。
余下的廚子伙計也笑了。
唯獨白棠沒笑。
白棠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商,世人只知爹是商賈,卻不知娘原是京城仕,隨娘歸寧時,這雪花一般的鹽粒是真正正正親眼見過、親口嘗過的。
當俞婉將鹽粒放到面前時,就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了。
是驚有生之年真能再次見到雪花鹽,還是驚一個村姑竟然做出了雪花鹽,不得而知。
但保不齊只是東西相似,味道或許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白棠傲慢地睨了俞婉一眼:“我丑話說在前頭,味道不讓我滿意的話,我是一個銅板都不會給你的!”
俞婉輕輕一笑:“好。”
“好什麼好?仔細賴賬。”俞峰淡淡地說。
白棠一記眼刀子甩過來:“誰賴賬?!”
俞峰懶得與說話。
白棠氣得咬牙,不是看在這麼多鹽粒的份兒上,現在就把這討厭的家伙轟出去了!
白玉樓的廚子用俞婉的鹽粒做了一道家常小菜——白菜紅燒。
以往為了住鹽中的味,他們需要放大量醬,再佐以許白糖提鮮,今日他們有意刁難俞婉,便只放了鹽,可誰都沒料到的是,炒出來的白菜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甜,這清甜之味侵五花中,完地除去了的膩味;瘦的質更了,卻半點不柴,一吸溜,口即化,滿流油。
白棠本想著,味道再正也要裝出一副難以下咽的樣子,如此,便再能和價,哪知吃著吃著就停不下來了……
“白小姐可還滿意?”俞婉看著被白棠吃得連渣都不剩的盤子,眉眼彎彎地問。
白棠著肚子,打了個飽嗝。
呃……現在說不滿意,還來不來得及?
……
兄妹二人拿著銀票去了藥房。
藥房的伙計哪里料到二人真把銀子給湊齊了?他原本都已差了人去衙門報了,這又趕忙讓個跑兒的把那人追回來。
“我說,你們這銀票不會來歷不明吧?”伙計狐疑地問。
實在不怪他多心,而是這家人兩年前便開始在他這兒瞧病,他們家什麼況他再清楚不過了,若真有那掙銀子的本事,也不至于拖欠至今日了。
俞婉笑了笑:“小兄弟請放心,我們憑本事賺的錢,每一筆都是干凈的。”
如此和悅,倒伙計不好意思了。
伙計輕咳一聲:“你們等著,我這就把欠條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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