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是班長，在班裡的績也只是在中遊階段徘徊，但短短兩周多的時間裡，何平那親和謙虛樂於助人的表現已經給不學生和老師都留下了好印象，所以偶爾有什麼事也都找他幫忙。

這不，上午最後一節自習課，（4）班的班主任就讓他幫著統計周測的績，高二的教師辦公室非常大，六、七十個平方米被分一個個區域，供十幾位老師使用。何平低著頭一派認真的模樣，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起聽著各科老師的閑聊評斷。

“閻澄這次績退步了啊……掉出班級前十了？”有老師問武鐵。

武鐵冷哼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呢。”

“朋友了吧，這個時刻要注意點啊，萬一松懈了就很難補了。”

“沒那麼嚴重，理和化學不一樣前二麼，是吧，吳老師？”

吳老師就是被大家冠以“魔鬼老太”的（1）班理老師，快五十歲了，把這屆高二帶到畢業就退休，角天生下垂，不笑的時候說不出的嚴肅，上課不允許任何學生開小差，基本上誰眼睛一離開黑板，筆板什麼的就有可能隨時朝你飛過來，所以大半學生私下都怨死了，不過魔鬼老太卻非常喜歡閻澄。

“嗯，考得還行。”能得一句贊，比登天還難。

“十七、八歲的孩子談個小沒什麼的，又不是我們那個時代了，是梅妍妍？”

“李老師你落伍了吧，連我都知道，是（2）班的荊瑤。”

“喲，校花啊，那很配的，荊瑤績也好啊，年紀前十沒問題的，兩個人在一起爭取共同進步。”

老師們都說得高興，就聽角落裡傳來一個不忿的冷哼聲，眾人回頭看去，就見朱老師用他的一指禪痛苦的敲著鍵盤，頭上本就不多的幾也急得站了起來。

“進什麼步，一次比一次差，再下去都要留級了！”朱老師咬牙切齒。

其他的老師聽了這話忍不住的笑，閻澄其實搗蛋的事沒幹，不過他這人很知道分寸，一般不讓人太為難，能教上他的老師當寶還來不及，不過只除了這位數學朱老師。

從高一開始，在他手底下閻澄的數學分數就沒高過65分，一開始朱老師還很著急，逮著閻澄罵了好幾回，說他上課不認真，作業也做，績怎麼會好，後來發現事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任你考試難度如何變化，閻大王的分數永遠就那麼一點兒，十分確的控制在5分上下徘徊，這可把老禿頭給氣得頭發越來越。

原因呢？

人閻澄說，沒有原因，就是看老禿頭不順眼，天生不對盤。不過各位老師也心知肚明，閻爺要真不喜歡朱老師，他哪裡可能還教得上（1）班呢，不過就是鬧著玩而已。

而他們，也就只能陪著玩了。

何平聽著這些老師每每提到閻澄那高度興又親近的口氣，簡直比親兒子還親，忍不住想到之前聽說來的（11）班的學生因為底測驗全科的及格率不到十分之一，氣得他們的新班主任沖進校長室理論說要換班，還差點罷課的事。

人比人，氣死人。

“哎，武老師，這個東西你們班還沒收齊嗎？”一位老師整理著桌上的學生資料表問道。

武鐵點頭，“嗯，黃凱、紀悄……還有兩個學生沒呢。”

“哦，紀悄？是不是就是分校過來的？這次拿了你們（1）班周測總分前五的學生？績這麼好啊？”

提到紀悄，遠的朱老師高興起來，“很聰明的小孩，解題思路非常活躍。”

“文理不偏科嘛，語文也過85了，不容易啊。”

武鐵也跟著點頭，“就是作文多扣了一點，中心思想偏了，不過寫出來的話多琢磨琢磨還有意思的。”

“當初怎麼就進分校了啊？”

“大概發揮失常吧，好在現在還不晚，以後多培養培養很有機會的。”

……

等到一幹老師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後，何平才放下了筆，他坐在位置上等了幾秒，見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於是，慢慢起走到武鐵的桌子前，翻開了最上面的一遝資料。是每個學生每年都要那麼幾次的調查表格，要填家庭住址、父母單位，還有各種有的沒的東西。

何平最先翻到了伍子旭的，父：伍向安，母：盧玉茹，都不認識，不過兩人全是黨員，工作單位和地址欄則全部空白。

再翻王郗瑭，父：王，母：燕蕓。

何平手一抖，險些把紙飛出去。

王郗瑭的母親何平不認識，但是他父親王……正是u市現在的市長。

何平呆了好一陣才慢慢冷靜下來，他心裡掙紮著要不要繼續，但還是抵不過蠢蠢的好奇心，手賤的把藏在最後的閻澄的資料給翻了出來。

比起伍子旭，閻澄的資料還要簡單，只填了姓名、出年月日，連家庭住址也沒有填，不過父母一欄倒寫上了。

父親：閻鴻佐。

母親：談鶯。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盡管附中的學生都心知肚明，但真白字黑字的看見了，何平覺得還是非常沖擊的。他就是一個小人，見得最大的明星是在演唱會上，見得最大的是u市某區的副區長，還只是在人家婚禮上遠遠看了個大概。為了他能進附中，他爸前前後後擺了十幾次飯局，送出去上百萬都不止。現在，卻與那個時不時在七點新聞中出現的大人的兒子了天天見面的同學，何平怎麼能馬上消化得了。

就算他再沒見識，閻鴻佐的大名也總是知道的，都說u市就是個大跳板，誰要飛黃騰達之前，總要到這裡來繞上那麼一圈鍍層金政績回去，而閻鴻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前兩年他還是u市的市委書記，不過現在，人家已經跳到山頂上去了。

紀悄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何平瞪著眼，一副還沒回神的模樣。

聽見靜，何平轉過頭來，看見紀悄立刻手忙腳的把東西塞回去，一邊和他打招呼，“你、你沒去吃飯啊？”

紀悄瞥瞥班主任桌上的學生資料，再看看自己手上填好的那份，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何平被他寒涼的眼神看得臉上半紅半白，但還是故作淡定道，“我……幫老師整理整理，你寫好了就給我吧，我一起給你上去。”

紀悄卻沒理他過來的手，自己把資料放到了最底下。

何平正想著要怎麼解圍，就聽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說話聲。來人沒有進辦公室，就站在門口，談的聲音不大，但足夠室兩人聽得清楚了。

“……我找你來呢，是想和你談談這次的英語考試。”

“嗯。”

“我知道這次難度是大了點，聽力部分我有特意加強，不學生都差在這個上面，不過我一向覺得你是沒問題的。我也看了你的卷子，主要是後面的填空題扣了點分數，是心大意了吧？”

“嗯……”

“沒關系，這個可以練，那後面的閱讀理解呢？時間不夠嗎？”

“嗯。”

“我記得你以前做題速度很快啊？”

“嗯，題多了點。”

“……多了點啊，下次我會注意的。那麼……如果你覺得哪裡學習有困難的話，老師可以給你補補課，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最近沒有吧，還要打球。”

“……哦哦，課餘活也是很需要的。不過要是有哪裡不會一定要來問我，你有老師的電話吧，課後或者什麼時候都行，你現在高二了，績一定要保持穩定，高三才不會太辛苦。”

“嗯。”

“那好，你先去吧，不要有力啊，一次考不好沒關系的。”

“嗯。”

對話很快就結束了，外面的人也離開了。就這麼一方一頭熱，一方冷淡以對，想繼續也難啊。

本就臉奇妙的何平，在聽完這段話後表更是趨於詭異。

冷淡的是閻澄沒得跑，但那個一頭熱的卻是他們班往常以刻薄出名，對誰都沒有好臉的文老師？想想平時是怎麼對學生趾高氣揚的，傳言這位上面有人，平時連教導主任都是不看在眼裡的，幾乎全班的生都被罵哭過，當然還有男生。只是再聽聽剛才對閻澄說話的諂勁，連什麼“下次我會注意的”措辭都出來了，這也太本末倒置了吧？

等何平發完呆，才發現紀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何平頓了頓，仍是忍不住手賤的又去翻了下剛才的學生資料，就見紀悄的父母欄全部是空白，只在下面的補充記錄裡填了個名字。

父：\

母：\

阿姨：池姝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