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禛一走，安平先帶頭道，“恭喜小姐。”

而后一屋子人皆是呼啦啦行禮，跟著道賀。

眼看主子得寵，手下的婢子自然是高興的，宮中最不計較的便是手段，最怕的是失寵。

沉香觀察著陳良娣，如此大喜之事，太子頭一夜便臨幸徹夜，似乎卻并未如何高興。

從前自己在皇上的鄭貴人宮中伺候過，還記得圣上臨幸那一晚，那濃繾綣的神態，想來是極歡喜的。

如今皇帝已老，太子自然是宮中炙手可熱，可自家主子反常的。

正思量著，容琳姑姑已經先得了信過來。

陳婠已然穿戴整齊，由安平扶著下來迎接。

容琳瞧了眼帶的絹緞，出滿意的笑，又擺擺手，“恭喜陳良娣蒙澤恩寵，此是皇后娘娘賞的桂圓多子湯，良娣早日為皇室綿延子嗣。”

而后立在原地，陳婠明白規矩，容琳是要看著喝下。

陳婠端起湯碗，鼻端輕嗅，湯中桂圓、花生還有紅棗，并無其他藥。

這才一口一口喝盡了。

倒是要拜上一世所賜，常年在宮中傾軋，練就了敏銳非凡的鼻息，但凡有藥摻，即便是極微小的，陳婠也能分辨出來。

顯然，皇后并無他意，的確是補養氣的佳品。

容琳笑著欠欠兒，“奴婢提醒陳良娣一句，每日要去太子妃宮中問安，每月上、中、下旬初日各要去椒房殿請安，切莫忘了規矩。”

陳婠接過安平遞來的帕子，拭了角，“有勞姑姑提點，臣妾省得。”

容琳姑姑在宮中地位頗高，但陳婠沒有表示出太多討好的意味，不卑不的姿態拿的恰到好。

送走了容琳，這廂又有宮人來送東西，是藻宮的大宮芙蘅。

芙蘅送的并非藥膳，而是幾件新制的宮裝。

陳婠笑納，正巧帶來宮中的裳不多，太子妃大手筆，用料皆是上等的綢綾緞。

而且，陳婠頓了頓，這花，正是自己喜歡的芙蓉花和雛的紋路。

不過是一面之緣的太子妃，怎麼會知曉自己的喜好？

“臣妾謝太子妃好意，不知溫良媛宮中可有？”陳婠似是隨口一問。

芙蘅始終冷著一張臉，“回良娣，自然是有的，您和良媛一同宮，一碗水端平，皆是一樣的。”

這話聽著十分不順耳，太子妃生的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可邊的宮人氣卻不小。

安平也聽出來了，到底還是替太子妃鳴不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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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藻宮時，天兒下起了小雪。

陳婠進來時，里頭已經坐了好些個人。

眾人抬眼去，見罩了件雪披風，領口鑲著一圈白絨絨的兔，上面還落著霧蒙蒙的雪花瓣子。

不知可是承恩的緣故，更襯得瓷白的一張臉蛋上泛著紅暈。

眉如遠山，明眸彎彎，端的是清麗非常。

“臣妾初次來太子妃宮中，不清路徑，來遲了些，太子妃莫怪。”陳婠行了個禮，便撿了個最靠外的位置坐下。

只見上座的太子妃溫地笑著招招手，“陳妹妹過來坐，方才和溫妹妹說了會兒話，我宮里許久不曾這樣熱鬧過了。”

溫來的早，正挨著周若薇坐著，狀似親近，見陳婠來了，輕嗤一聲，“這還沒如何呢，就這般端著架子。”

陳婠腰，便走過去，“臣妾若有不對的地方，太子妃盡可指出來，無妨的。”

芙蘅在旁道，好似全然沒將放在眼里，“有溫良媛來給您解悶兒，瞧著氣也好了許多。”

太子妃笑意溫和，一張艷的臉上滿是從容祥和，不似溫將厭惡都寫在臉上。

如此看來，的確是個好脾的。

陳婠對們的話沒多大興趣，倒是看見了對面坐在角落里的另一個子。

著了深青的宮裝，面容淡漠，發髻簡單的綰了結，用一檀木珠簪子固定住。

像是隔了重山萬水，盡管對面，卻已然千里之遙。

那打扮，襯在芊芊上，與氣質極不相符，但也是好看的。

和這些脂米分堆里養出的人，很不一樣。

正說著，太子妃忽然一手，便握住了陳婠的腕子，“妹妹這可是姜花芙蓉玉鐲？”

陳婠眨了眨眼，未見喜，“應該是這個名字吧，我并不認得。”

太子妃仔細端詳著，“妹妹的手生的極好，這玉鐲太子殿下一直收著，如今肯給了你，唯有你這手兒能當得起。”

陳婠離很近，但周若薇說話時，眼眸真誠，表除了贊嘆并無其他，一派云朗月清。

“也許，太子殿下不過是將臣妾的手當做工藝品，就和這鐲子一樣的用。”

太子妃道，“妹妹不了解殿下的脾…他是看重你…”還沒說完，卻輕聲咳了起來，芙蘅連忙端來冰糖梨膏喂了幾口。

太子妃著口，靠在枕上，微微氣，“瞧我這子，一冬，稍微見著寒氣便難過的，教妹妹們見笑了。”

溫教芙蘅過來，看了看冰糖梨膏，“臣妾師常在軍中，曾跟著軍中大夫學過一段時日，這冰糖梨膏做法卻不對。”

接著道，“梨子不可單獨煮水，要用文火悶著，熬漿才最有效。”

太子妃點點頭，“妹妹見多識廣，我這就去讓膳房照做。”

芙蘅將東西拿下去，不一會兒便端了茶水過來。

太子妃逐次賞了茶，到陳婠這里，是一杯君山銀針。

陳婠微微一愣，自己不喜喝茶，但唯有君山銀針能得口。

太子妃怎地知道這些？亦或者，只是簡單的巧而已…

殿中安靜，忽然一道刺耳的杯盤碎裂之聲響起，眾人俱是一驚。

那小宮跪在地上，捧著摔碎的玉連聲告饒，芙蘅扯著的耳朵，“你平素手腳便不利索，今兒將太子妃最喜歡的花瓶打碎了，你可知這是殿下送的件？”

小宮泣不聲，連連叩頭，芙蘅卻不依不饒，十分厲害。

倒是太子妃不忍看著，出聲將制止，“算了，不過時外之，下回仔細些便是，收拾干凈都下去吧。”

茶飲得差不多了，太子妃弱要休息，眾人便各自散了。陳婠走出藻宮時，忽而聞見一悉的氣味。

卻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

安平在一旁慨，“太子妃真真是好人，心地如此善良，比溫家的小姐不知好了多倍！只可惜不好。”

周若薇的一顰一笑回在眼前，陳婠只覺得那神似曾相識，卻分明是陌生人。

“你也覺得人很好？”

安平點點頭，陳婠卻凝眸，“一個人若事事都好，人人稱道，沒有任何錯，那麼便有兩種可能。”

安平睜大了眼，“小姐說給奴婢聽聽。”

“若不是城府太深，便是做戲太好。”陳婠著領口的絨，“但也有一種人，做了一輩子的戲，也就真了好人，亦是本領。”

安平似懂非懂，想著太子妃那樣的，不像是裝出來的。

走到梅樹林外，陳婠忽然頓住腳步，想起來了，在藻宮聞到的氣味，是紫檀的香味。

可患有咳疾癥候之人，是不該用如此味重的香料的…

安平猛然停住，陳婠正沉思著，往前一步，冷不防撞進來人懷中。

“想什麼呢，這樣出神？孤在此地看了你許久，都未曾發覺。”封禛披著玄披風，面如冠玉。

“臣妾方從太子妃宮里過來。”

封禛面未，嗯了一聲，便去牽的手，“怎地這樣涼？”

說話間，他停步，展手將自己的披風接解下，不由分說地裹在陳婠上，“陪孤去重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