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鄭書意說這話, 公司裡沒人會質疑其底氣。

畢竟自進週刊這兩年，不共事者親眼看見工作之餘，接的某些金融公司高管毫不遮掩地向示好。

曾經也有人每天一束玫瑰花往公司送了兩個月, 其私下如何殷勤, 可見一斑。

甚至在分手的訊息傳開後，公司裡某些男同事已經伺機而，就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了。

這些許雨靈也曾目睹, 所以此刻反而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隻由得臉白了變青, 青了又白。

周圍湊了四五個人，雖然大家默契地移開眼神避免和許雨靈有視線接，可一個個耳朵都豎著，是沒有一個人出來打圓場。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僵，連空氣似乎都在替許雨靈尷尬。

直到，一聲「哢嚓」，打破了這平靜。

秦時月捧著手裡的巧克力, 似笑非笑地看著許雨靈：「要不吃點巧克力消消氣？很甜的。」

許雨靈一道眼刀子刮過來，長睫瞪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突然這時候，唐亦從辦公室出來，往這邊看。

剛剛被許雨靈鬧了一陣，也沒好氣，大聲道：「你們在幹嘛呢？！開會了！」

眾人紛紛散去, 鄭書意最先走出去, 高跟鞋踩得富有節奏，「蹬蹬蹬」地, 刺得許雨靈太一陣陣地跳。

週一的例會主要是做工作安排與彙報，主講人是各部門主編。

而這一間會議室裡, 唐亦板著臉，許雨靈一臉戾氣，鄭書意神懨懨，搞得所有人的氣都低了下來。

這場會開得度日如年，沒人敢在間隙開開玩笑什麼的。

散會後，一個個都拿著電腦趕離開。

許雨靈最後一個出來，一抬眼就看見鄭書意的背影，腳步不覺停下，心中忿忿難以平息。

到了這會兒，終於有兩個跟平時關係好的人上來開解。

――「哎呀，你別跟計較，你又不是不知道唐亦偏心，咱們自己把事做好就行了。」

――「是啊是啊，何必置氣呢，氣壞了還不是自己的事兒。」

――「你就當剛剛分手，心不好，說話不好聽，別計較了。」

許雨靈重重呼吸，目在鄭書意的背影上打量一圈，突然想到什麼，釋然似的，輕笑一聲。

「再漂亮還不是被男人甩。」

-

一下午一晃眼就過，還有十幾分鐘下班，辦公區的氣氛已經鬆懈了下來。

鄭書意寫了一天稿子，抬起頭了脖子，看著窗外的夕，站起來活了活四肢。

再坐下時，沒看電腦，而是拿起手機，開啟時宴的對話方塊。

四周的同時陸陸續續開始走了，鄭書意撐著臉頰，盯著手機介麵，手指蠢蠢。

想了半天，發了幾個毫無意義的表包過去。

鄭書意：你在幹嘛呀.gif

鄭書意：好無聊哦.jpg

鄭書意：打滾.gjf

然後，無所事事地等著手機的震。

可惜手機就一直安安靜靜的。

十幾分鐘後，同事們紛紛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鄭書意也終於收到了回信。

就一個字。

時宴：忙。

鄭書意像突然放了氣的氣球，刷地一下了，趴在桌上。

行吧。

看來是真的玩兒了。

這時，秦時月站起來，說道：「我下班了啊。」

鄭書意沒看，隻抬起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

秦時月：「下班了你還不走啊？」

「反正也沒什麼事。」鄭書意說，「留在公司寫稿子吧。」

「哦……」

秦時月點點頭，拿起包離開公司。

今天本不是什麼大日子，但是時家人除了，其他人平時都忙，聚離多，所以就定了每個月這麼一天，一家人都回到外公時文的家裡吃飯，多年下來已經了一種儀式。

但今天秦孝明有事缺席，外公又還在書房理事，桌上就秦時月、宋樂嵐以及時宴三個人。

秦時月和時宴麵對麵坐著，他沉默地看手機，神淡淡，看起來心似乎不是特別好。

而秦時月不知道該做什麼，又不敢輕舉妄，正好宋樂嵐問最近工作怎麼樣，便就著這個話題說了起來。

「工作吧還好，就是有點累，每天好多事哦。」

「哦對，今天還發生了一件事兒。」對著宋樂嵐說，「就我那個leader，書意姐，你知道吧，上次我倆一起來看過演唱會。」

「書意姐昨天好像去採訪關叔叔了，主編高興死了，立刻把今年最後的重點版麵給了。」

「也不知道書意姐怎麼聯絡上關叔叔的，可能運氣好吧。」

時宴聽一口一個「書意姐」，腦海裡莫名就跳出一句詩。

他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放下手機，起去倒水。

回來時，秦時月還沒停下來。

「結果那個許雨靈呢就氣不過吧，跑來吵架，大庭廣眾之下說書意姐是靠臉纔得到這次機會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宋樂嵐很配合得笑了一下，「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這都不算什麼，結果你猜書意姐說什麼。」

秦時月繪聲繪，還學著鄭書意的表複述了那句話：「我要是靠行工作之便，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站在我麵前說話？」

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笑死人了真是，也不看看，人家書意姐每天多人追呢，犯得著這樣嗎？」

「我纔去上班多久啊，都見過好幾次男的獻殷勤。」

「就今天中午，吃了飯我陪去買下午茶，店裡小哥哥高高帥帥的，非要請書意姐喝咖啡。」

――「秦時月。」

秦時月正說得興頭上呢，冷不丁被時宴了一聲。

一抬頭，對上時宴的眼神，神經一，戰戰兢兢地閉了。

一沒作妖二沒找事，不知道哪裡又招惹到小舅舅了。

時宴：「你說夠了沒？」

秦時月：「說、說夠了……」

-

鄭書意這一加班就加到了月上樹梢，連天什麼時候黑的都沒察覺，甚至連晚飯也忘了吃。

了眉心，準備關電腦時，往四週一看，還有不同事都沒走。

包括許雨靈。

今天例會上，重點版麵雖然安排給了鄭書意，但是許雨靈的稿子還是得發表，所以再不服氣，也得安安分分地把文章寫完改完。

鄭書意把被子裡的水喝完，拿出手機打車。

卡了一下，等介麵彈出來時，鄭書意表一僵。

「當前排隊184位，需等待90分鐘。」

再抬頭一看，牆上的大掛鐘，時鐘正正好指向十點。

這片辦公中心有不網際網路公司，因而夜裡十點、十二點也了下班高峰期。

行，鄭書意想，今晚上大概是要代在這裡了。

收回了要關電腦的手，正要繼續改稿子時，想了想，又把打車的介麵截了個圖，發了朋友圈。

――僅時宴可見。

配字：嗯，我沒問題的，我還ok，有人幫忙送一張床來公司嗎？

秒鐘擺的聲音也夜裡特別清晰，一下又一下。

鄭書意看了幾次手機，朋友圈沒有靜，對話方塊也沒有靜。

趴了一會兒，把臉翻了個個兒，然後抓起手機刪了那條朋友圈。

時家小宴你真的沒有心。

辦公區的暖氣開得很足，鄭書意趴在桌上等車，不知道是誰給蓋了一件外套，使更加昏昏睡，不一會兒就睜不開眼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鈴聲終於把吵醒。

鄭書意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瞄了一眼螢幕，直接接聽。

「喂，師傅，你到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接著。

「是我。」

清清冷冷的男聲，語氣還不是那麼客氣，鄭書意慢慢地抬頭看向手機螢幕。

備註，時宴。

鄭書意還有些懵，「你……」

「下樓。」

意識終於在這一瞬間徹底回籠，鄭書意愣了一下，然後立刻起，一邊笑著，一邊「嗯嗯」應了兩聲，關了電腦拿起包便下樓。

十點半的寫字樓周圍並不冷清，停了不網約車，還有許多剛下班的人。

站在綠化帶旁，四張，卻沒看見時宴，也沒看見他的車。

夜裡風大，鄭書意攏了攏圍巾，正想再打一個電話過去時，忽然有人拍了拍的肩膀。

回頭，見一個清秀的男生站在旁邊，戴著一頂鴨舌帽，淺淺地笑著，臉頰還有兩個小酒窩。

這對酒窩很有記憶點，所以鄭書意也記得，這是旁邊咖啡店的店員，今天中午還多送了一杯咖啡。

「你才下班啊？」

男生笑著問。

鄭書意點點頭：「嗯，加班。」

「辛苦的。」男生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等一下啊！」

鄭書意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一陣風似的朝後咖啡店跑去。

不一會兒，他提著一個小袋子出來。

「你今天中午不是想買這個蛋撻嗎，當時沒有了，我看你們好像想吃的，然後下午糕點師傅來了，我就讓他做了兩份，想看看你下午還會不會來。」

他抬了抬帽簷，靦腆地看了鄭書意一眼，「沒想到下班的時候居然遇到了。」

說完，他遞上這個小袋子。

見鄭書意沒有要接的意思，他又說：「特意給你留的，你要是不拿著，就隻能扔了，我也不吃甜食。」

其實這個男生在咖啡廳工作大半年了，鄭書意幾乎每次下樓買下午茶都能遇見，算是臉，也不能說是完全的陌生人。

猶豫了一下，接過袋子。

「謝謝，多錢啊，我給你……」

「你等車吧？」男生知道要說什麼，連忙打斷，「這麼晚了，一個人不安全，要不我陪你等一會兒？」

「我……」

剛冒了一個音，旁便響起一道腳步聲。

這腳步聲有點耳，鄭書意立刻側頭看過去。

寫字樓的燈很亮，覆蓋了門前廣場，時宴信步而來，不急不緩，眼鏡上的點輕微晃，卻不影響他的目直直地鎖在鄭書意上。

幾乎是生理反應，鄭書意不聲地退了一步，和男生拉開距離。

等時宴走近了，才低聲道：「我等人。」

聽見鄭書意的話，時宴的目在和男生之間掃過。

隨後，拉住的手腕。

「走了。」

男生頓了頓，話堵在嗓子眼，看著兩人轉，下意識說道：「我……」

時宴腳步頓住，回頭，打量了他一眼，反而問鄭書意：「付錢了嗎？」

鄭書意：「啊？」

時宴偏頭看了一眼，沒再說什麼，拉著走到車旁，開啟車門，從駕駛座屜裡翻了錢出來。

一開始鄭書意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他走回去，把錢給了那個男生，什麼都沒說。

男生愣愣地站在這裡，這一刻，也終於明白了什麼，臉上一陣紅，著帽簷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鄭書意看著這景，喜悅一點點蔓延，想笑，卻又極力忍住。

手裡拎著蛋撻，看著時宴朝走來。

「你怎麼來了啊？」

到此刻，才把這句話問出來。

「順路。」

鄭書意這次學乖了，低頭「哦」了一聲，不再作死的邊緣反覆試探。

時宴似乎也沒急著走。

燈下的風裹挾著清淡的香水味，他低頭看著鄭書意，沉聲道：「歡迎啊。」

鄭書意很謙虛地說：「一般一般。」

又是片刻的沉默。

時宴突然手，扯了扯鄭書意前的圍巾，餘看見手裡的東西，說道：「了？」

鄭書意見他看著蛋撻，拎起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你要吃嗎？」

時宴從手裡接過袋子，卻扔到了車後座。

「陌生人給的東西你也敢吃？」

鄭書意喃喃唸叨：「人家跟我見麵的次數比你多多了。」

說完一抬頭，和時宴對上目，鄭書意蹭地就鑽進了車裡，飛速關上車門。

片刻後，時宴沒上車。

他敲了敲車窗。

鄭書意不知道自己哪裡又猜到紅線了，降下車窗一，隻出一雙眼睛看著他。

「幹嘛？」

時宴：「你不坐副駕駛，把我當司機？」

-

許雨靈下樓的時，網約車的司機一直打電話催，今天路上車多，限時停靠三分鐘，再不出來就要開走了。

許雨靈一陣煩躁，掛了電話後一路小跑。

剛走出公司大門，便見鄭書意坐進一輛車的副駕駛。

腳步一頓。

先是看了看那輛車的標誌，隨後，看著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的男人。

雖然隻是一個側臉，但燈亮，照得清清楚楚。

許雨靈還有些不相信，找出前段時間銘豫銀行新聞發布會的照片，確認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