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試藥夜深人靜，顧清離悄悄溜進膳房，將之前曬乾製好的藥材放進砂鍋炮製。

「王爺，近來離月姑娘總在夜半進膳房，行蹤詭，好生奇怪……」

「本王應允過不乾涉的自由。」

「是。」

蕭奕修在床上翻滾了幾回，卻始終難以眠，想了想還是決定起出去走走。

夜如墨，星月黯淡，不知不覺間蕭奕修還是走到了膳房門外。他這才驚覺，原來潛意識裡到底是不放心的。

畢竟自打中毒以來，他對任何人都多了三分防範之心，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任人不疑了。這世上，連最親近的人都能出賣他，傷害他，還有多人是值得信之不疑的？

葯香自飄出來，膳房文火煎著葯，那神的鬼醫離月，正在搗著葯杵，不時吹一下火筒，聞一下藥香，似在判斷火候。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樹影間的蕭奕修已站得有些麻，裡頭的葯終於是煎好了。

離月將煎好的葯濾了倒出來，輕輕吹著，揭開麵紗一角品嘗了一口。

這是在做什麼？蕭奕修心生疑。

僅起的那一角麵紗下，約可見如脂如玉的，菱角般的紅微啟，苦的葯沾了一點在邊，與紅白二相映，分外的勾人。

探出舌尖了一下藥，輕嘆了口氣，自語道：「但願這劑葯相衝得不那麼猛烈。」

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慢慢把一碗葯都喝下去。

蕭奕修越發不解，看著靜坐了一陣，眉心一蹙，眼中流出痛苦之，坐倒在桌邊，左手捂著小腹，右手提筆在紙上寫字。

他下意識探近了看，約是「相衝……絞痛……寒……」等字眼。

似乎越來越痛苦，終於不能維持正常坐姿，連手中的筆也無力垂落，啪地落在地，窈窕纖細的子蜷一團，然後勉強在口中放一枚藥丸。

蕭奕修了一下，緩解發麻的腳，不慎發出輕微的聲息，可裡麵的離月竟然沒有察覺，可見完全被痛苦主宰了心神。

好一陣才緩解了，舉袖輕試額上的汗，輕聲道：「這劑也不行，藥雖可剋製他毒，可他久病虛，過於孱弱，這方子無異於虎狼葯……」

蕭奕修有些震驚，竟然在以試藥！要知那些葯對可都有所損傷，不顧自安危，忍著這樣的痛苦，就隻是為了減方劑中藥對他的損害？

顧清離當然不知道蕭奕修在外看了自己這麼久，心裡存著的也不是捨己救人之念，隻是好勝心強，以解奇毒為目標，非要做到盡善盡而已。

再說，有自己配製的丹丸，能解百毒，那些葯喝下去雖然令痛苦，卻不會傷。

窗外，蕭奕修不知何時悄然離開，這一夜擁衾難眠，一直在想著離月紅紗下那一角紅，在恍惚中睡去。

「換方子了嗎？」蕭奕修雖然沒有顧清離那樣通百草，但長年服藥，舌尖靈敏，很快便覺出這兩天的藥方與前幾日有所不同了。

「嗯。」顧清離也詫異於他的敏銳，不經意掃了他一眼，心想這人如此警惕，幸好沒什麼念頭想在他葯中下毒，否則必被察覺。

並不知道他味覺的靈敏也是在這些年吃了無數劑葯後鍛鍊出來的，當年他若有這樣的味覺嗅覺，也不至於遭人所害了。

「這劑方會比從前的好些嗎？」他心裡其實知道答案，卻還是想知道會如何回答。

「有幾味藥量有所遞增，藥效在疊加，但對你的損害會小些。」

「為什麼藥量加了，藥效提升了，損害卻小了？」

奇怪，這個陌王今天語調怎麼比往日要和得多？顧清離狐疑地看他一眼，見他眉間籠著淡淡的溫煦之意，眼神溫潤，與往日似乎有所不同。

「這不關你的事，你隻要按時定量服藥即可。」的語氣甚至比往常更冷淡疏離，指了指床，「躺上去，服。」

蕭奕修本就是心孤傲的人，偶爾示好一點，卻對上冰冷的目，多有些不愉，靜默地寬躺上床，心裡那點激淡了許多。

顧清離撚著針尾，將銀針全部落下之後，覺有些疲累，便倚在床沿坐下，不知不覺合上了雙目。

這一陣總是熬夜不說，為了試藥多有些傷神，也實在是睏乏，在等候針灸的那一柱香時間，竟朦朧地打了個盹。

蕭奕修眼看著一柱香燃到落盡，鬼醫卻倚在床尾一不，似乎是……睡著了？

他雖不能用武力，耳力還是異於常人，聽到勻長細緩的呼吸聲，判斷出多半是這些日子勞心費神加試藥給累的。

他費力地抬起手臂，自己一一拔出銀針，這麼多年久病醫，他自己多也懂了一些，拔針還是會的。

銀針全部拔除後，他披下床，將針攏進的針袋。

跟著回到床上，順手提起一條薄毯輕輕蓋在顧清離上。

顧清離何等警覺，他的作再輕，也在瞬間察覺了。但依舊閉目不，覺到有人將薄毯蓋在自己上後，毯下的指尖微微一。

屋隻有和蕭奕修兩人，做這件事的，莫非竟是麵和心冷的陌王？

這個陌王是想幹什麼？向示好？莫非他以為憑自己的男加上一點溫引，就能打？

心下暗自冷笑，又琢磨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他大約漸漸對的醫產生信任，想要用這種手段將拴在邊？

過了一陣卻不見靜，悄悄將眼睜開一線，四下一掃，卻發現蕭奕修側臥在床，似乎昏沉沉又睡過去了。

起一看，銀針被攏在針袋一不，迅速拿了針袋便離去。

出了門，正撞見雲，懶得搭理，側便走。

門在後關上，聽見裡頭傳來雲的驚呼聲：「王爺，您……」

「你進來幹什麼？」蕭奕修訓斥的聲音。果然剛才他隻是佯睡而已。

跟著門砰地一開啟，雲退出來，小臉上紅未褪，一臉又驚又怒又，朝顧清離狠狠瞪了一眼。

顧清離心念一轉便明白了，蕭奕修剛才隻是和躺下，出來後他大概正在更，卻被冒失的雲推開虛掩的門撞上了。

「你……不要臉！」

顧清離冷漠地道：「其實你早該知道的，難道我第一次給他施針時不是這樣的形嗎？你倒給我說說隔著幾重衫怎麼下針？」

然後斜斜一眼風，略帶嘲諷：「還是說你故意要闖進去看王爺更？」

雲氣得說不出話來，顧清離卻施施然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