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得初秋的樹葉晃，也吹得許知恩的心。

沒見過陸征幾次，但見過他笑。

印象里他笑起來很溫，是與他年紀不符的溫，但今晚這笑，角揚起，眼睛微微上挑，那雙發亮的眼睛里卻沒幾分笑，似調侃，又不像。

許知恩被他這笑勾得失神了幾秒。

但幾秒后，又肆無忌憚地笑道：“沒辦法，長得漂亮。”

如果是別人來說這話，一定會引得人討厭。

沒別的，這話太自了，再配上許知恩這語氣，特像是在裝，還是很欠揍的那種裝。

但從許知恩里說出來，那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從小漂亮到大，誰見了都會夸一句漂亮。

站在人群中就是獨一無二的、耀眼的存在，就是會有男孩兒來找搭訕。

有這樣的底氣和自信說這種話，更何況，這話里幾分輕佻，就是在逗陸征。

陸征盯著看了會兒，從書包里拿了件外套出來扔給，敷衍又反諷地說：“是，姐姐真漂亮。”

他這姐姐喊得也沒幾分真心，倒更像是在報復那天許知恩給他留的紙條。

因為在那紙上寫——有問題可以來找姐姐。

仗著自己比他大了幾歲就自稱為姐姐，陸征大抵不喜歡，所以這會兒開始明目張膽地報復。

許知恩卻沒什麼反應，把外套披上，有淡淡的橘子清香，還從兜里出個大白兔糖，那糖紙和瑩白的手指相互映襯，遞到陸征面前問：“這是什麼？”

明知故問。

覺著弟弟這糖是專程給放的。

有點悶啊。

陸征瞟了一眼，直接把糖從手里拿走，輕描淡寫地說：“這我妹穿過的外套。”

許知恩：“……”

所以呢？

糖不給了？

小氣。

許知恩這麼大個人了，也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問人家要糖，但沒看見的時候還不想吃，看見了以后總覺得那糖應該是自己的。

一下午就喝了兩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晚上為了趕工什麼都沒吃，這會兒肚子很，想吃個糖墊一下，結果還被拿走了。

早知道還不如吃了，何苦要問。

腦子里胡思想著，陸征就站在側，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但幾秒后，陸征給遞過來一杯珍珠茶，尚還溫熱，許知恩盯著他看，還是忍不住逗他：“你一直在等我？”

陸征也看，緩慢地點頭，“是。”

那天的事兒還沒說清楚。

本以為以后不會再遇見，結果現在狹路相逢，那不得說清楚？

誰知道下次見面又得什麼時候。

許知恩把吸管進去，喝了口熱茶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我不是給你留聯系方式了嗎？怎麼不打電話？”

“那是你的字啊。”陸征的聲音仍舊溫和，“我以為是你家貓踩上去的。”

許知恩：“……”

這也太怪氣了點吧？

許知恩的字跡是有點差，但也不至于寫個阿拉伯數字也讓人難以辨認吧？

那必然是陸征的問題。

“我又沒寫藝字。”許知恩說：“就幾個數字，很難認嗎？”

“不難。”陸征正經地說。

事實上那字雖丑，但他直接就認出來了，還給手機上存了一下，但沒打過。

因為打過去說什麼還沒想好，也怕說些什麼讓人心煩的話，就短暫擱置，他想的是隔一周再打，但沒想到在學校里重遇了。

許知恩聳了下肩膀，“那你不好意思？”

“打過去跟你說說兩萬塊錢的事兒？”陸征輕描淡寫地提起來，差點讓許知恩里的珍珠吐出來，鼓著腮幫子盯著他看，幾秒后別扭地說：“也倒是不必。”

非常沒有必要。

在校門口喝茶頂著冷風聊天，聊得還是一些的話題。

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許知恩也懶得再啰嗦，把車鑰匙扔給陸征，“有駕照嗎？”

“有。”陸征摁了下解鎖鍵，不遠一輛車燈亮起，他徑直朝著的車走去，許知恩在后邊跟上。

一邊喝茶一邊從背后欣賞陸征的材，是不錯，寬肩細腰翹，走路都帶風，拎著的東西穩穩當當地走。

是啊，這才是男生。

起碼看到瘦弱漂亮的孩兒拎著重東西會幫一下，而不是像傅景深那般，高高在上地，永遠置事外地。

印象里，傅景深就沒幫拎過什麼東西，哪怕是出去玩，的行李箱都是自己拎。

上車之后，陸征問：“要去哪兒？”

“吃晚飯了嗎？”許知恩問。

“吃過了。”

“去幸福路那家火鍋店。”許知恩說：“我請你吃火鍋。”

陸征：“？？？”

系上安全帶后便倚在車上假寐，“慢點開，別違章。”

陸征：“……”

他覺自己說了些廢話。

許知恩雖然讓他開到了火鍋店，但自己并沒有吃很多。

晚上是沒吃飯，剛從學校出來那陣兒也很，但了這麼久，到店里以后也已經過勁兒了，最后就囫圇地隨意吃了些。

倒是那個說自己已經吃過飯的人，在店里點了份小，全部吃完。

反正陸征吃得比許知恩還多。

最后是許知恩去結的賬，陸征連搶單的意思都沒有，就安安靜靜地看付。

許知恩也沒在意，等出了火鍋店，許知恩從隔壁超市里買了兩瓶酒，江小白。

擰不開蓋，于是遞給陸征。

陸征搖頭：“我不喝，還要開車。”

許知恩自然地說：“我知道，讓你幫我擰開。”

陸征：“……”

他隨手一擰就開了，許知恩覺得這東西在他手里乖巧地很，于是又不服輸地試著擰另一瓶沒開的，沒勁兒，擰不開。

不再嘗試，拎著開了蓋的酒灌了一口。

白酒辛辣，直接喝特別辣嗓子，本品不到一點兒甜味，皺著眉說：“有點難喝。”

“又想做什麼？”陸征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手指隨意敲在上邊，富有節奏。

許知恩錯愕地啊了聲，這才反應過來他想歪了，但卻在思索片刻后忽然湊近他，“你難道不想嗎？”

陸征：“……”

他的結微，耳朵尖兒上蔓延過紅，吞口水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明顯。

許知恩湊近他，潤的掠過他結的，只是輕笑道：“你要是不想的話，現在就下車。”

很快坐直子，又灌了一口酒，變得溫暖起來，著遠的璀璨燈火，然后閉上眼倚在車背上，“要是有意思，就往上次那家酒店開。”

許知恩也不知道是什麼結果。

的手指敲在大上，就像是以前無數次在等傅景深接電話一樣，這會兒開始數秒，數他會在多秒做出決定。

不知為何，總覺得陸征會下車。

沒把握去一次次勾住這個人。

但五秒后，車子啟，往前方的璀璨燈火里開。

那家酒店就開在旁邊，陸征不知道酒店的名字，所以直接導航的酒吧。

而許知恩坐在車里小口地抿著酒。

全程陸征都沒怎麼說話，不過很繃。

等到快到酒店時陸征才問：“每次做這種事兒都要喝很多酒麼？壯膽？”

許知恩一愣，爾后揚起個恣意的笑，“怎麼可能。”

“就是……”許知恩的語速很慢，像是在勾魂一樣，“助興。”

陸征：“……”

車子到達酒店，臨下車時陸征說：“難道那事兒還不夠你起興麼？”

他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環境安靜，許知恩都聽不到。

但許知恩聽到了，而且還從這話里聽出了幾分嗔怪。

哪怕一個人，做完活兒太累睡前也要喝點酒。

不會多喝，就一點點，會助眠。

但只笑了笑，沒解釋。

同樣的酒店，同樣的人。

許知恩從包里拿出那張卡，但前臺刷了一下便告知，“對不起士，您的這張卡被取消特權了 ，無法使用。”

許知恩只哦了聲，把那一張張附屬的信用卡扔進垃圾桶，最后拿了張儲蓄卡出來讓前臺刷，然后刷走了一萬八。

不刷也知道傅景深讓人停了的卡。

無所謂，自己有錢。

定完房以后又和陸征進電梯，仍是上次的路線，電梯里就他們兩人，許知恩這次和陸征站在一起。

的手仍是冰涼，所以趁著陸征不注意直接從他服的下擺塞進去，陸征懵了幾秒，然后詫異又無奈地看著。

進了房間后都默契地沒有開燈，陸征將在門上，湊在耳邊低聲問：“姐姐這是金屋藏？”

許知恩毫不費力地親吻他，但在親吻間隙還能回答他的話，“你這朵花未免太貴。”

這房間一夜一萬八，可藏不起。

只是覺得這房間還不錯，偶爾來一下也可以。

但下次應該就換地方了。

那些信用卡該扔在傅景深的地盤上。

有些回憶也該扔在傅景深的地盤上，然后擁抱新的人。

做一點男之間做的事兒。

湊近了陸征，和陸征咬耳朵，“弟弟，你到底有沒有朋友？”

陸征的呼吸都加重，他溫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勾人，“如果你是的話。”

許知恩在他懷里，如同貓一樣嚶嚀了聲，卻是在反問：“嗯？”

陸征低聲笑，“那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