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心事重重的給李小暖洗著頭發,握著一把細的頭發一直來去,李小暖轉過頭看著冬末,笑著問道:
“冬末姐姐,這一縷頭發你都了有半刻鐘了,姐姐臉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冬末強笑著搖了搖頭,怔了怔,又點了兩下頭,遲疑著說道:
“好好兒的,沒有不舒服,只是……”
冬末咬了咬,下了決心般低聲說道:
“姑娘,冬末做了件傻事,這兩天心里貓抓一樣難。”
李小暖怔了怔,面凝重起來,垂了垂眼簾,低聲說道:
“你先跟我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姑娘,前天,針線房送姑娘的秋季服過來,件件尺寸上都不合適,我和魏嬤嬤商量著,與其這樣件件要改,倒還不如直接要了料子過來,咱們自己給姑娘做服和這院子里的坐墊、簾帷,我就去找周嬤嬤,本想著這必是一說就準的事……”
李小暖挑著眉頭,臉上出苦笑來,冬末看著李小暖的神,肩膀聳拉了下去,聲音也低落下來,
“我是太楞了些,果然,姑娘一聽就知道不妥當。”
“那周嬤嬤怎麼說的?”
“周嬤嬤客氣倒是很客氣,只是說府里有規矩,就是爺和小姐們的穿戴,也是有規矩定例的,若是誰想哪能做就哪能做,這府里豈不是就了套了!”
李小暖緩緩點著頭,看著冬末安道:
“周嬤嬤訓斥的很對,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算什麼大事,是總管事嬤嬤,說你幾句也是應該的。”
“唉!”
冬末頭垂得更低了,扭著手指,停了一會兒,才低低的說道:
“這些也就算了,昨天秋實送那匣子點心過來的時候,拉著我說了大半天的話,非要看看針線房給姑娘送來的服不可,我就留了心,盤問了秋實,秋實說……”
“秋實?就是那個和你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又和你一起選到老祖宗邊當差的丫頭?說了什麼?”
李小暖擰起了眉頭,冬末點了點頭,
“就是,說……是孫嬤嬤讓過來看看針線房給姑娘送來的服合不合適,再探探我的話,看是不是下人們輕慢委屈了姑娘,我就把姑娘前些日子說的那些話,說給聽了。”
李小暖擰著眉頭,仔細的聽了,沉默了片刻,轉頭看著冬末,低聲待道:
“這事,說不上好,也算不得壞,倒也不算什麼大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再說,事做也做過了,就算錯,也錯過了,能彌補就彌補,不能彌補,那就隨它去!難過后悔除了傷了自己的神,別的什麼用也沒有!”
冬末松了口氣,忙點著頭應承著,李小暖垂著眼簾思量了片刻,才盯著冬末,低低的說道:
“這個秋實,從你以前說的那些個事,還有昨天這事,就能看得出來,這是個管不住自己的人,是個不能托付的,你和說過的話,必定藏不住,一五一十的都要說給孫嬤嬤去,也許還會說給旁的什麼人也說不定,往后……”
冬末怔了怔,急忙辯解道:
“姑娘,秋實人很好,也是個實心的!”
“我不是說不好,可藏得住話?”
李小暖無奈的聳拉著眉梢,低聲問道,冬末怔怔的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秋實是個實心人,有什麼說什麼,什麼話也藏不住。”
“那就是了,有時候不是要害你,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藏不住話,知道點什麼,就一定要說出來,可有些事,一說出來就要生事,也許還會要人命,是個好人,可是不能托付,你明白些沒有?”
冬末怔怔的想了片刻,看著李小暖點了點頭,
“這個,以前我也說過好多回,可就是改不了!”
“江山易移,本難改,知道這脾氣,往后,不該說的話,就別說給聽,知道的越就越不會惹出麻煩來!這才是真正為了好!”
李小暖看著冬末,慢慢的說道,冬末重重的點頭答應著,滿眼迷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
“姑娘真是六歲麼?”
李小暖橫了一眼,突然抬起雙手,做了個抓人的怪樣子,
“我是千年狐妖,專門來吃你的!”
冬末嚇了一跳,著口笑著道:
“姑娘可別這麼說!我真就是這麼想的呢!”
李小暖放下雙手,笑盈盈的看著說道:
“你沒聽孫嬤嬤說李家耕房的那個什麼勤哥兒的?孫嬤嬤可說了,連過世的老爺也不及他一半呢!和他比,我可算不得出奇!”
“呸呸呸!”
冬末一邊呸著,一邊敲著木沐桶,
“姑娘提那樣短命的人做什麼?姑娘笨得很呢!不和他比!”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冬末,笑盈盈的說道: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你家姑娘雖說自小父母雙亡,孤苦了那麼一點點,可往后必定是一帆風順、富貴清閑、事事如意、五福俱全!”
冬末笑了起來,手腳利落的給李小暖洗好了頭發,扶著出來,拿大棉帕子給干子,穿好服出來,李小暖坐到床上,冬末給絞著頭發。
李小暖轉過頭,看著冬末,低聲待道:
“冬末姐姐,往后,你要做什麼事,一定要先和我說了,咱們商量好了再去做。”
冬末絞頭發的手頓了頓,重重的點著頭應承道:
“我知道了。”
頭發很快絞干了,李小暖捧著書,怔怔的出了神,秋實是奉了老祖宗差遣送點心過來的,帶的是孫嬤嬤的囑咐,這事上,老祖宗和孫嬤嬤必是一。
冬末找周嬤嬤的事,是誰告訴老祖宗的?這中間,到底轉了幾趟手?又會生出多是非來?老祖宗聽到的是什麼樣的說辭,又是怎麼想的?會不會覺得太不安份了些?這事,還會不會余波未完,再生出別的波瀾來?
李小暖有些頭痛起來,這清靜日子,連一個月也沒過去,就生出這樣的是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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