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總不能讓南昊看到他們大齊在斗。

顧玦慢悠悠地扇著折扇，只是略略地把折扇往楚千塵那邊偏了一一寸，淡淡道：“烏訶迦樓快要離京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南謹，意思是，他是這麼好被糊弄的人嗎？

顧南謹的面又是一變。

烏訶迦樓要離京的事，他也是今天去驛館造訪南昊人才剛知道，朝中文武大臣都還不知，顧玦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無論是宸王府還是烏訶迦樓所住的驛館，都是有錦衛看著的，顧南謹也知道烏訶迦樓曾兩次拜訪宸王府的事，顧玦也曾在云庭閣與烏訶迦樓一會，除了他們自己外，沒人知道他們說過些什麼。

他們只見過三面，顧南謹本來也不覺得他們能建立起什麼協議，畢竟越是聰明人，防心就越重，他見了烏訶迦樓那麼多次，也從來沒在他里得過什麼準信。

但此時此刻，顧南謹不得不懷疑，顧玦與烏訶迦樓的關系是否比他預想的要更好？

顧南謹心沉重，實在說不上這到底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

顧南謹苦笑了一下，也不繞彎子了，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問道：“九叔想如何？”他把問題拋給了顧玦，想讓顧玦開出他的條件。

他想怎麼樣？顧玦哂笑。

楚千塵從石桌下住了顧玦的袖口，笑容更深。

“太子剛剛不是說皇上認錯了嗎？”楚千塵天真爛漫地反問道，又把問題拋回給顧南謹。

對太子沒什麼惡，甚至是有些同，不過也僅此而已。

人有親疏之分，人也各有立場。

太子的立場是皇帝，的立場是顧玦。

年紀小，說起這話來，瞧著就是一副天真不懂事的樣子，讓人很難去怪罪。

顧南謹：“……”

顧南謹此時才不得不正視楚千塵。

方才，楚千塵開口就提罪己詔，顧南謹還當是不懂，小姑娘家家因為戲文看多了所以隨口一說。

但是現在，楚千塵竟然能在他和九皇叔說話時隨意說話，又揪著罪己詔不放，乍一看，有點像是胡攪蠻纏，細品之下，顧南謹又覺得不一般。

楚千塵顯然確信打斷九皇叔說話，也不會被怪罪。

顧南謹又去看顧玦。

顧玦的角似是泛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手里的折扇悠然自若地扇著，一派閑云野鶴的風度。

顧南謹確信了。

九皇叔沒說話，也就意味著他真的沒怪罪楚千塵，楚千塵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這位九皇嬸，不一般啊。

之前，太子妃就在顧南謹跟前抱怨過楚千塵，說對母后不敬云云，當時，顧南謹只是隨意地聽了一耳朵，畢竟這人說話在氣頭上難免會夸大一二。

現在，顧南謹才意識到他輕忽了太子妃的話，也輕忽了這位九皇嬸，這讓他在今天的這場談判中落了劣勢。

誰先開條件，誰就于弱勢。

就像是商人做買賣時討價還價，誰先開價，對方就知道底線在哪里，所以他一開始才會把問題拋給顧玦，想要等顧玦開了條件，再之以曉之以理地討價還價。

顧南謹無奈地苦笑，放了聲調，好聲好氣地對顧玦說道：“九叔，你也知道，以父親的格，這罪己詔是不可能的。”

為太子，顧南謹比誰都知道，他的父皇有多麼好面子。

這次皇帝讓錦衛從宸王府退讓，已經失了面子了，再讓他下罪己是不可能的。

顧南謹心沉重。父皇本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可是近幾個月來，脾氣是越發暴躁易怒了，今天他在書房里就幾度失控。

其實，照顧南謹來看，倘若一道區區罪己詔就了結這件事，安住顧玦，讓顧玦再提不出別的條件，是值得的。

說得難聽點，面子什麼有什麼重要，就算父皇下了罪己詔，百姓也只會覺得是錦衛狐假虎威，覺得父皇為知錯能改，沒準還能借此正一正朝中的風氣。

但是，他是他，父皇是父皇。

父皇一向面子，而這一點，顧玦為皇帝的親弟弟，再清楚不過，也正因為此，才會一直揪著罪己詔不放。

等等！

顧南謹心念一，又看向楚千塵，楚千塵正垂眸看著前那個青瓷大碗里的金魚，還興致地指輕輕地撥了一下碗里的清水。

那碗清水泛著漣漪，兩尾金魚搖曳著尾游到了指下……

楚千塵微微地笑，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兩尾彼此相依相偎的金魚。

顧南謹心里浮現一個念頭：是否在自己來之前，九皇叔就已經與九皇嬸商量好了，所以九皇嬸才會提罪己詔。

要是這樣的話，九皇嬸也只是在按九皇叔的意思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