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沈菀激地打斷了楚千凰，原本晦暗的眼眸中又閃現了希的芒。

蜷在楚千凰懷中的顧之聞著手里的那只香囊，緒漸漸地穩定了下來。

楚千凰正道：“真的，就在青微山的無為觀，有名法號至玄的道長，最善治療失神癥、失魂癥之類。”

沈菀聽說過無為觀，倒是第一次聽說這至玄道長，打算回王府就派人去打聽打聽。

之前也請玄凈道長給兒做過法，第一次還卓有效，可后來就沒見兒再有好轉……這至玄道長真的有這本事嗎？

楚千凰似乎看出了沈菀的懷疑，言又止地抿了下，多解釋了一句：“王妃，您也知道三公主的……”

三公主的事知道得人也不算多，但靖郡王府是宗室，沈菀也是知道一些的，當年三公主重病，皇后以淚洗面，能找到神醫、僧人、道士等等的奇人異士都找了，好不容易才治好三公主。

容嬤嬤也是眼睛一亮，只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大丫鬟快步走了過來，稟道：“王妃，大姑帶著國公府的人來了。”

說話間，國公府的馬車停在了胡同口。

楚千凰朝馬車方向看去，就見沈氏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下來。

楚千凰又對顧之道：“七娘，跟你母妃回家好不好？”

與此同時，沈菀蹲下了，對著顧之出了一只手。

好一會兒，才聽到小姑娘低不可聞的聲音：“嗯。”

楚千凰松開了顧之，把到了沈菀手中，然后主提出告辭：“王妃，那我就先告辭了。”

又朝沈氏的方向瞥了一眼，神不太自然。

沈菀沒留，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楚千凰就離開了，與沈氏錯而過時，微微啟想喚娘，可是沈氏已經毫不停留地從邊走過了，仿佛本就沒看到似的。

楚千凰停了步伐，在原地僵了片刻，聽到后方傳來了沈氏關切的聲音：“三妹，七娘怎麼樣？”

楚千凰咬了咬下，咬得下發白，然后就昂首闊步地走了。

沈菀等人也沒停留太久，很快就把顧之送進了國公府的馬車，至于那輛沾滿腥味的朱車自是不能再用了。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郡王府，沈菀親自把顧之送進的房間。

在悉的環境中，顧之的緒又穩定了一些，捂著的香囊躲到了榻上。

沈菀在榻邊陪著，一會兒吩咐人點安神香，一會兒又跟說話，顧之始終不應，背對著在榻上一團。

沈菀的心疼極了，頭又酸又漲，卻又不敢出毫的異狀，就怕嚇到了顧之。

過了一會兒，容嬤嬤就來了，只是了聲王妃，沈菀就心里有數了。

留了娘陪著顧之，自己就和容嬤嬤一起去了正堂。

沈氏還沒走，就在正堂里等著。

大丫鬟把其他丫鬟婆子全都遣了出去，自己守在檐下。

容嬤嬤這才開始稟正事：“王妃，那個自稱芙蓉的人確實是從滿春樓出來的，也確實見過縣主。”

“在滿春樓待了有十年了吧，幾個月前染了……”

容嬤嬤言又止地抿了下，才說出了口：“染了花柳病。老鴇不愿意給治，就把趕出了滿春樓，還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滿春樓那邊說，已經快三個月沒見芙蓉的人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京城來的，也不知道從何得知了縣主的份才跑去攔車。”

當初郡王府去滿春樓接顧之時，本就沒表明份，只是帶人圍了滿春樓，把原來那個老鴇、打過顧之的公等等給拿下了，至于其他無關人等就全數放了，以免鬧得太大反而被人注意到。

沈氏皺了皺眉頭，覺得這真是無妄之災，低低地嘆了一句：“人心之惡……”

這個芙蓉恐怕是要死了，索一不做二不休，再想拖一個人當墊背。

沈菀：“……”

知道沈氏是想到楚令霄與姜姨娘了。

堂屋里靜了一靜，隨即就聽外面傳來了丫鬟的聲音：“王爺。”

眾人往外一看，就見一個二十六七歲著靛藍直裰的青年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形修長，步伐矯健，那張年輕俊朗的臉龐上寫滿了焦急與擔憂。

靖郡王聽聞了兒驚的事，就匆匆趕了回來。

“阿菀，七娘怎麼樣了？”靖郡王急切地問道。

沈菀一看到他，就想到梅氏，一氣在心頭蹭蹭蹭地往上冒。

沈氏心里嘆氣，替妹妹答道：“七娘了些驚嚇，應該沒大礙了，人在里面睡著呢。”

“妹夫，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叨擾了。”

沈氏識趣地告辭了，畢竟在這里，他們夫妻間有些話反而不好說。

容嬤嬤親自去送沈氏，正堂里就只剩下了靖郡王與沈菀夫妻倆。

沈氏一走，沈菀的臉就更難看了，心口被烈火反復灼燒著。

“阿……”

靖郡王才說了一個字，后面的話就被娘焦急的聲音打破了：“王妃，縣主發燒了！”

霎時間，仿佛一通冰水澆在了沈菀心口的火焰上，再也顧不上與丈夫發火了，向室沖去，一邊吩咐道“快！快請大夫！”

沈菀一口氣沖到了兒的榻邊，去的額頭，手滾燙。

顧之閉著眼，臉紅，滿大汗，里發出不安的囈語聲，似乎沉浸在噩夢中。

娘用涼水絞了巾帕，給顧之冷敷額頭。

沈菀則牽著顧之的一只手，坐在榻邊陪著，里反反復復地說著：“七娘，母妃在這里。”

沈菀的手冰涼冰涼的，心也是如此。

本來這一個多月以來，七娘明顯好了不了，現在又像是功虧一簣了……

的心里既忐忑，又難過，還有擔憂、悲傷、心痛、焦慮等等的緒混在一起，形一張大網，將整個網在了其中。

后面的時間過得十分煎熬。

大夫來了，又走了。

娘給昏迷的顧之喂了湯藥，可是等了又等，的燒還是沒退。

靖郡王又急急地吩咐人拿王府的帖子去請太醫上門。

顧之睡得很不踏實，囈語聲不斷，含含糊糊……本聽不清在說什麼。

娘不知道第幾次地給顧之換了敷額頭的巾帕，突然道：“王妃，縣主是不是在喊姐姐？”

姐姐？！沈菀怔了怔，側耳傾聽。

果然——

顧之干燥發白的間逸出了含含糊糊的一聲：“姐姐……”

沈菀心頭一亮，想起了與兒在朱車上的那番對話，想起了兒總是喜歡黏著楚千塵，就吩咐道：“容嬤嬤，去你趟宸王府，請宸王妃……”

沈菀本來是想讓容嬤嬤跑一趟宸王府去請人的，話說了一半，的目瞟過窗外時，這才發現天不知何時暗了一半，現在已經是黃昏快宵的時候了。

“算了……”站起，想說親自跑一趟，卻被靖郡王搶了先。

“還是我去吧。”靖郡王提議道。

他知道宸王妃是永定侯的庶，也知道七娘喜歡這個表姐，甚至還去過永定侯府小住，就為了和這個表姐在一起。

雖然靖郡王也知道這個時間去宸王府請人不合禮數，但是為了兒，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只好失禮一回了，最多等顧玦回京，他再親自登門致歉便是。

沈菀一顆心都懸在顧之上，也不放心離開，正要應下，又突然來了另一個變數。

“王爺，王妃，”大丫鬟打簾進來了，稟道，“永定侯府的大姑娘求見。”

沈菀皺了皺眉頭。

都這個時辰了，楚千凰怎麼突然來了？

靖郡王了眉梢，敏銳地覺到妻子的緒有些不對，明明一直以來最喜歡楚千凰這個外甥了。

大丫鬟接著道：“楚大姑娘說從至玄道長那里求到了符水。”

至玄道長？！沈菀立刻就想到了楚千凰之前說的那番話，忙道：“快讓進來吧。”

大丫鬟匆匆來，又匆匆去，令小丫鬟趕去請楚千凰來正院。

在沈菀的翹首以盼中，楚千凰疾步匆匆地來了。

還是穿著之前那青蓮的襦，只是滿臉是汗，面頰紅，渾上下掩不住的疲憊之。

先給沈菀夫妻行了禮，口中喚著“王爺、王妃”，靖郡王聞言，表更古怪了，不知道這對姨甥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楚千凰的手里攥著一個小小的袖珍青瓷瓶，鄭重地遞向沈菀，“這是我剛去無為觀找至玄道長求來的符水，王妃，先給七娘試試吧。”

沈菀看著那個袖珍瓷瓶，有些遲疑，眸閃爍不定。

當年，宮中出了巫蠱之禍，沒害到太子顧南謹，反而害了三公主。

三公主當時好些天高熱不退，病癥反反復復，后來突然就好了，沈菀也找人打聽過，但皇后對三公主的病癥一向忌諱，不愿提此事。

也是今天聽楚千凰提起，沈菀才知道原來是這位至玄道長治好了三公主。

楚千凰見沈菀不接，了，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而是把那個袖珍瓷瓶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的意思也很明確了，用不用這符水在于沈菀。

“王妃！不好了！”室方向又炸起了一陣驚呼，娘滿頭大汗地跑了出來，“縣主燒得更厲害了，一直在說胡說，說……說別打……”

沈菀的子微微了一下，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捅在了口似的。

再不敢猶豫了，一把拿起了那個袖珍瓷瓶，咬咬牙道：“我去給七娘試試。”

退燒的湯藥也喝了，可不起效，只能先試試至玄道長的符水了。

沈菀像一陣風似的沖進了室，也顧不上招待楚千凰了。

榻上的顧之臉紅異常，像是有一火在蒸烤著似的，慘白慘白的，額角、鬢角、頸項全都是汗。

斷斷續續地囈語著：“別打我……好疼！”

“疼……我要回家！”

“娘……”

淚水自小姑娘的眼角下，沈菀同。

再不猶豫了，坐在榻邊，親自喂顧之一點點地喝下符水，小心，謹慎，仔細，生怕符水出一些就不起效了。

娘幫著扶著顧之的頭。

待顧之服下所有的符水后，們再小心翼翼地把放回到瓷枕上。

沈菀親自拿一方潤的巾帕給顧之汗。

不一會兒，囈語不止的顧之平靜了下來，閉著眼，安詳地睡著。

娘了顧之的額頭，驚喜地說道：“王妃，縣主的燒開始退了……”

沈菀和靖郡王都松了口氣。既然顧之沒事了，他們也就沒去宸王府。

直到此刻，沈菀終于又想到了被忘在堂屋的楚千凰，轉頭朝門簾方向去。

容嬤嬤猜到了沈菀在想什麼，就道：“王妃，楚大姑娘已經走了。”

遠傳來了一更天的打更聲，沈菀這才注意到已經是宵的時間了。

外面的天徹底暗了下來，月明星稀，庭院里花木影影綽綽，偶有雀鳥驚飛。

此時，楚千凰的馬車剛剛回到永定侯府，馬車停在儀門。

大丫鬟抱琴先下了馬車，輕喚了一聲：“姑娘……”

見馬車里沒靜，又喚了一聲，楚千凰才有了靜，扶著抱琴的手下了馬車。

抬眼著夜空中的冷月，平靜異常，眼眸中無波無瀾。

月亮潔白無瑕，如雪似玉，那麼圣潔，那麼高不可攀，抬手時仿佛手可及，其實遙不可及。

讓不想到了那個人，那個一白的僧人——

烏訶迦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