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相距不到三尺，彼此靜靜地對視著，一不。

時似乎停駐了，唯有周圍的花木隨風搖曳，一低垂的柳枝輕著旁邊的湖面，起一陣陣漣漪，仿佛有人從天上灑下了無數寶石似的，湖水在下波粼粼，流四溢。

楚千凰握了握拳，手背上凸起青筋，眼神變得更沉了。

心里有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力，但還是耐著子又道：“二妹妹，當初我與你被調換的時候，我也不過是一個嬰兒罷了，我主宰不了……”

“我何其無辜！”

錯的人是楚令霄。

楚千塵遷怒到自己上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損人不利己。

們是姐妹，本該攜手互助的，如此，對楚家才好。

楚千塵一味只知道計較過去的事，遷怒無辜，眼界未免也太淺了一些。

楚千凰心里其實也知道跟楚千塵怕是說不清了，只是想最后嘗試一下而已。

“那我又何其無辜？”上一世母逝弟亡，自己也被當作了棄子。

楚千塵淡淡地反駁道，無喜無悲。

湖水瀲滟的水映在楚千塵的小臉上，襯得致的五清冷淡漠，一雙如寒潭般幽深的眸流出生人勿進的疏離，猶如月冷霜寒般。

楚千凰：“……”

一瞬間，楚千凰覺得楚千塵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似的，眼眸中閃爍不定。

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著這兩個月發生的事。

明明那次在云庭閣時，楚千塵還對自己客客氣氣，可自打楚云逸因為護駕了傷后，楚千塵就徹底翻了臉，再不給自己留一點面。

楚千塵真的是在給楚云逸出頭嗎？

不，楚千凰并不覺得。

楚云逸護駕這件事最后得利的是楚家，是楚云沐！

楚千塵現在翻臉不認人，如此跋扈，恐怕是覺得楚云沐馬上能襲爵了，二皇子能代太子上位了，所以楚家不需要自己了。

可憐楚云逸為了保住爵位不惜拿自己的命為賭注，又可曾知道他現在只會是一枚棄子……

楚千凰的臉頰仿佛又痛了。

楚千凰深吸一口氣，接著道：“二妹妹，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但是逸哥兒是無辜的……”

“你別把對我和姜姨娘的不喜遷怒到逸哥兒的上。”

“逸哥兒他一片赤誠之心，無城府，他曾親口跟我說過，他去爭那護駕之功，并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了楚家……”

楚千凰的神明朗大方，說到楚云逸時，形容間又帶著幾分心痛，一副好姐姐的樣子，試圖之以曉之以理。

楚千塵：“……”

楚千塵覺得楚千凰的思維實在是太清奇了，讓有點跟不上，也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

看在楚千凰的眼里，楚千塵的沉默就是一種默認，是被說中了心思，所以無言以對吧。

楚千凰接著道：“一碼歸一碼，楚家的爵位是逸哥兒用命保下來的，你不能因為恨父親和姜姨娘，就無視這一點。”

“爵位應該給逸哥兒。”

楚千凰一眨不眨地看著楚千塵，一派明磊落。

就算楚云逸不想爭，楚千凰還是決心幫他爭一爭，這本就是該屬于他的榮耀，沒人可以奪走。

楚千塵“噗嗤”一聲笑了，那清脆的笑聲與周圍樹枝搖曳的“簌簌”聲重疊在一起，仿佛那清冷的山風迎面拂來。

“到底是逸哥兒想要爵位，還是你想要？”楚千塵一針見地反問道。

這句話是在太過犀利，如利箭般直進楚千凰的心口。

楚千凰的臉一瞬間白了三分，眼神游移了一些，幾乎無法直視楚千塵的眼眸。

楚千凰口口聲聲地說是為了楚云逸，心里也是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究竟為了誰，為了什麼，無論楚千凰，還是楚千塵都心知肚明。

楚千凰看著楚千塵，眼神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暗芒翻涌。

楚千塵也看著楚千凰。

兩人彼此對峙著，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目之間卻像是在進行著一場無形的廝殺。

楚千塵氣定神閑，楚千凰面無表，但是，的呼吸卻有些凌，膛略顯急促地起伏著。

楚千凰的心中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有點煩燥。

本來是想借著世的事對著楚千塵示弱，先打消掉楚千塵對的一部分敵意，然后再順勢提出爵位的事，現在卻是全然被楚千塵牽著鼻子走。

楚千塵悠然而立，漂亮致的五宛如那月下的明珠，散發著瑩潤的澤，當不笑時，渾上下就多了幾分高冷，仿佛那下凡的神似的，凜然不可親近。

明明站得很近，手可及，又仿佛距離自己很遠，令楚千凰覺得可而不可及。

楚千凰終究把滿腹的緒強自了下去，唏噓地嘆了一口氣，道：“二妹妹，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楚家。”

“在宮里，我也不方便多說……二妹妹，你記住一件事，貴妃姑母姓楚，二皇子殿下是楚家的外孫。”

“如今朝堂上風云多變，沐哥兒小小年紀，如何扛得起楚家？”

方才那種被牽著鼻子走的覺實在很不好，楚千凰努力地想奪回對話的主導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慮，字字句句意味深長。

的意思是，二皇子流有楚家的脈。

這便意味著，楚家與二皇子之間的牽絆是天然的，是不可能撇清關系的，楚家的上帶著二皇子的烙印。

從前太子地位穩固，別的皇子都越不過他去，貴妃姓什麼自然不重要，可如今，皇帝厭了太子……這就意味著二皇子也有機會。

自古以來，奪嫡注定會帶來腥風雨，勝者王敗者寇，這麼險之又險的況，靠楚云沐一個五歲的孩怎麼能行！！

想讓楚云逸繼承爵位也是出于大局考慮，并不是出于個人的私心。

楚千塵微微勾了下，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楚千凰聞言略微松了一口氣，看來楚千塵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繼續說道：“我也姓楚，也想……”

話語間，楚千凰就看到楚千塵朝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一步之遙，楚千塵比高了一寸，的影將楚千凰籠在其中。

楚千凰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是那麼陌生，就像是頭盯準了獵的雪豹似的，優雅冷艷而又銳利，仿佛隨時都會朝出那尖銳的爪子，輕輕松松就可以割破的咽。

“……”楚千凰似乎被掐住了脖子，頭發。

楚千塵把臉朝楚千凰湊近了一些，把聲音低了幾分：“但是，你到底是誰？”

說什麼？！楚千凰的眼睛驟然睜大，瞳孔猛地收一團。

這一瞬，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

楚千塵把湊到楚千凰耳邊，用只有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質問道：“你真的姓楚嗎？”

楚千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臉大變，那個潛藏在心底最深的被人看破了。

的心了，腦子里了一團麻，完全無法冷靜地思考。

只知道這個絕對不能讓人知道，否則，一定會被人當妖孽來置。

對了，只要楚千塵不在了，自然就沒人知道了！！

風一吹，后方湖面的水也隨風搖曳，那麼璀璨，那麼閃亮，水照進楚千凰的眼睛里，讓有一瞬間的暈眩。

周圍空的，什麼人也沒有。

正好這附近現在沒有人，楚千塵落水了，也不會被人發現是推的！

而且，楚千塵上穿著這麼多層裳，一旦落了水，裳浸了水，簡直就像往上綁了塊石頭似的，再說了，本就不會泅水……

楚千凰的雙眼瞪得更大，眼白上布滿了，抬手猛地朝楚千塵的口推了過去。

沒錯！

只要楚千塵不在了，就安全了。

們兩人離得太近了，楚千塵被一掌推在口上，可是楚千塵的反應很快，抬手搭在了楚千凰的右上臂上，然后不知怎麼地一拉一拽，自己借力使力地轉了個方向，就松開了手。

楚千塵一松手，楚千凰反而失去了平衡，踉蹌地往前了兩步，險之又險地在距離湖面不過一步的地方穩住了形。

楚千凰看著近在咫尺的湖面，在極度張之后，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濃重。

“呼——呼——”

又是一陣冷風吹來，楚千凰上一陣發寒，這才覺到背后出了一冷汗，連中都了一片。

“放肆！”

忽然，一聲不怒自威的斥責聲自后方不遠傳來。

楚千凰轉過頭聞聲看去，就見十來丈外殷太后、皇后與袁之彤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從暢音閣中走了出來。

殷太后在戲樓里看了一會兒戲，因為第二折 《孫悟空大鬧天宮》有些吵，就出來走走，誰想一出門，就看到楚千凰正在推楚千塵。

雖然以的距離聽不到這兩個孩子方才在說什麼，但是楚千塵差點被人推下湖，是不會錯的。

殷太后登時惱了，面沉如水，加快腳步朝著姐妹倆走了過來。

皇后也跟了上去，袁之彤扶著殷太后，來回打量著楚千塵與楚千凰。

殷太后冷冷地看了楚千凰一眼，不悅地斥道：“這是什麼人，在宮里就敢對宸王妃不敬，還推搡起堂堂親王妃，簡直無法無天了！”

殷太后氣得聲音拔高了好幾度，怒意毫不掩飾地溢了出來。

楚千凰的臉在短時間已經變了好幾變，恐懼、震驚、不安、無措等等皆而有之。

事會落到這般地步，都怪楚千塵！！

要不是楚千塵胡言語，自己又怎麼會突然間了分寸？還偏偏被皇后看到了。

現在想來，就算楚千塵真的發現了什麼，這種事說出去誰又會相信，自己本用不著害怕。

楚千凰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屈了屈膝，解釋道：“太后娘娘，臣是宸王妃娘家的長姐，方才只是姐妹之間的玩鬧，太后娘娘莫要誤會了。”

楚千凰表現得從容不迫，面上沒有流出一點心虛。

“玩鬧？”殷太后嘲諷地笑了，覺得楚千凰簡直把自己當傻子，自己會連玩鬧還是推搡都看不懂嗎？

殷太后心頭跟明鏡似的，明白得很。

哪怕楚千凰真是楚千塵的姐姐，們姐妹之間怕是也不融洽。這個所謂的長姐在宮里都敢手把親妹妹推下湖，從前在娘家指不定怎麼欺負的兒媳呢！

皇后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兩人，顯然也看出這對姐妹的關系很是不佳。

也是，堂堂嫡長如今卻要對著曾經卑微的庶妹屈膝，換作誰心里頭也不會快活的。也不知這兩人是起了什麼爭執，在宮里頭就鬧這樣。

不過，對皇后來說，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皇后角微翹，目在太后與袁之彤上掠過，袁之彤似乎到了皇后的視線，與對視了一瞬。

“放肆！”皇后不冷不熱地對著楚千凰喝斥道，“千凰，你對親妹不友，太后問話，你還敢回，是為不敬，沒規沒矩！”

“來人，給本宮掌。”

皇后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兩個侍應命，面無表地朝楚千凰近。

楚千凰雙目圓瞪，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不怕太后，太后在這宮里不過是個被架空的老人家，所以敢在太后面前以“玩鬧”把事糊弄過去。

不怕楚千塵向太后告狀。

可是皇后不一樣。

沒有想到皇后竟然會給楚千塵出頭。

皇后不是厭極了楚千塵嗎？不是發愁打不住楚千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