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強忍著不悅,沒有發怒,外表上還是一派儀態萬方的樣子,心里恨恨道:這些個姓楚的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想到宮里的楚貴妃,皇后地握著右拳,那保養得到的手背白皙膩,此刻浮現暴起的青筋。
下頭大部分的王妃全都低頭喝茶,但也有人抓住了這個機會討好皇后,一個三十幾歲的王妃試著打圓場道:“皇后娘娘,臣婦瞧著宸王妃弱弱的,這子骨還是差了點。”
又有另一個王妃也笑著道:“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您滿面紅,龍馬神!”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著皇后說了些好話,把皇后抬得好似西王母下凡似的。
頃,皇后的臉終于稍微換了一些。
皇后喝了兩口茶,環視了下方一圈,忽然注意到沈菀看著神不太好,似是有幾分魂不守舍的,便親切地喚道:“阿菀,你瞧著氣不佳,可是暈馬車了?”
沈菀趕振作起神,得地回道:“謝皇后娘娘關,小抱恙,是以臣婦有些憂心。”
靖郡王府只是小小的郡王府,就算沈菀夫婦倆其實不想來冬獵,可面對皇帝的宣召,連拒絕都不行。
郡王府里都是些不安好心的東西,沈菀也不敢把兒獨自留在虎狼窩里,偏偏臨行前父親染了風寒,母親忙著照顧,也不能把兒送回娘家。
“原來惠安病了。”皇后憂心地蹙眉,地說道,“阿菀,你先回去照顧惠安吧。”
皇后又讓小侍去了太醫過去給顧之看看。
“臣婦代小謝過皇后娘娘。”沈菀站起來,屈膝謝了恩,就退下了。
走出營帳的時候,還能聽到后方數個王妃又對著皇后吹捧了一番,贊皇后“心善”、“母儀天下”云云。
沈菀左耳進右耳出,快步出了營帳。
外面太西斜,刺骨的寒風呼呼地迎面而來,而渾然不覺寒冷。
顧之自八月被那個芙蓉的青樓子嚇到,失神癥又復發后,這三個月來一直不太好。
的病一直反反復復,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會笑,會說話,也會與沈菀一起玩翻花繩、下下五子棋,不好的時候就一團不理人,這兩個月偶爾還會發燒……
這些事一時也說不清,更何況也沒法當眾跟外人說,沈菀也怕兒被人當是個瘋子,那麼兒的未來就全毀了,哪怕有一天兒真的治好了,也永遠擺不了“瘋子”的污名。
沈菀迎著呼嘯的寒風加快了腳步,繞過五六個營帳,回到了靖郡王府的營帳。
的臉頰已經被寒風吹得發紅,守在營長外的婆子趕忙給行禮,又給打簾。
沈菀一進去,大丫鬟綠蘿聞聲而來。
“七娘怎麼樣了?”沈菀急切地問道。
昨晚,顧之夢魘,一晚上驚醒了好幾次,后來還發了燒,今天在路上的時候,神就不太好,蔫蔫的。
沈菀把兒哄睡后,就去了皇后那里,可心里還掛心兒,因此就有些心神不寧的。
綠蘿眉頭攢,一邊領著沈菀往顧之歇息的隔間走去,一邊說道:“王妃,縣主又燒起來了。”
沈菀更急了,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進了一座七扇屏風隔出來的隔間。
顧之正躺在榻上,上蓋著厚厚的褥子,雙眼閉,小臉與皆是慘白如紙,額頭還敷著白巾。
年紀小,只從被褥下出小小的腦袋時,人顯得更瘦小、也更脆弱了,仿佛一就會壞似的。
見沈菀來了,原本坐在榻邊的娘立刻就退開了。
“七娘!”沈菀好像一陣風似的沖到了榻邊,手去試小姑娘的額溫,手有些燙。
顧之睜開了眼,眼神黯淡、恍惚,萎靡不振,就像是一朵缺水的芽似的。
沈菀心痛極了,恨不得代替兒。
“娘。”顧之沙啞著嗓音喚道,聲音低低的,虛無力。
沈菀親自給兒換了一方冷敷的白巾,忍著眼眶的酸楚,問道:“難嗎?要喝水嗎?”
顧之點點頭,又搖搖頭。
難,不想喝水。
沈菀想哄兒喝點水,恰在此時,容嬤嬤進來了,稟道:“王妃,王太醫到了。”
王太醫擅兒科,沈菀也是知道的。
“王妃,縣主。”留著山羊胡、著太師青直裰的王太醫被一個小丫鬟給帶了過來,先行了禮。
王太醫給顧之診了脈,又開了一個退燒的方子,叮囑了煎服法,就走了,前后也不過是一盞茶功夫而已。
很快,務府就把需要的藥材送了過來,說是奉皇后之命。
綠蘿親自去給顧之熬了藥,之后,由娘小心翼翼地給顧之喂好了藥。
沈菀沒有離開,一直陪著顧之旁,哄睡,靖郡王也聞訊而來,與妻子一起陪在兒的榻邊。
顧之在雙親的陪伴下,很快就睡去了。
娘不時測試著顧之的溫,可是過了半個時辰后,的熱度還是沒有退。
對于這個結果,沈菀只覺得果然如此。
退燒的藥對兒不管用,與之前吃的那些藥方一樣,沒有一點用。
沈菀只能用冷敷的方法給顧之降溫,可顧之非但沒好,反而燒得更厲害了。
顧之又一次魘著了。
睡夢中的小姑娘臉頰紅,里不停地囈語著,含糊不清,本就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能看出很痛苦,眉心糾結在一起,被褥下的在不停地掙扎著,似乎正拼命地嘗試想從某個地方掙出來。
“七娘,七娘……”
沈菀反復地喚著兒的名,一手握住的小手,試圖給力量,另一手去試的額溫,這一次,手滾燙。
顧之不僅是燒了起來,而且燒得比白天還要厲害!
靖郡王看著妻,薄抿,同樣是憂心忡忡。
“王爺,王妃,縣主燒得越來越厲害了。”娘惶惶不安地說道,六神無主,“奴婢擔心再不退燒會……會……”
娘說不下去了,在場的人都知道娘在擔心什麼,小兒高燒不退容易燒壞腦子。
明明營帳里燒著炭盆,可是沈菀卻覺得徹骨得冷。
容嬤嬤上前了兩步,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那個符紙……要不要用?”
容嬤嬤說的符紙,是楚千凰從無為觀“求”來的符紙。
“……”沈菀雙目猛地一睜,心頭一跳,沉默不語。
周圍跳躍的燭火映得的臉晴不定,分外復雜。
這幾個月來,顧之的失神癥一直反復發作,但只要喝下楚千凰去無為觀求來的符水,就可以快速退燒,可以穩定緒,可以安穩地睡,第二天,就會好起來。
起初,沈菀對楚千凰心懷激,很高興兒的失神癥得到了控制,但是漸漸地,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曾試著自己去無為觀找至玄道長求過符水,但是顧之喝下后,效果卻微乎其微,可以說,對本沒有什麼助益。
換作是楚千凰去無為觀求來的符紙,卻總是對顧之有用,藥到病除,見效極快。
顧之的娘曾慨地說,這是楚千凰與顧之有緣。
可沈菀的心里留下了一刺,時不時地在刺著的心。
的確,楚千凰送來的符水是對顧之的病癥有幫助,但是,效果明顯越來越短暫了,或者說,發病的間隔越來越集了,從前是半個多月一次,慢慢地變十來天一次……
算算日子,從這一次距離上次不過間隔三四天而已,這讓沈菀不得不懷疑顧之的病癥真的是在好轉嗎?
沈菀的心里越發的不踏實。
“阿菀?”見沈菀一直不說話,靖郡王輕喚了一聲。
榻上的顧之又發出了低低的囈語聲:“娘……娘……”
的額角沁出細的汗,浸了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