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昭心又是一沉，看得出皇帝似乎比剛才還要更生氣了。

書房里再次靜了下來，落針可聞，外面那瑟瑟的風聲越發顯得屋空寂。

沉默似乎漫無邊境，又似乎會永遠持續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顧南昭干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再開口道：“父皇，今天靖郡王府分家……”

顧南昭之所以提這件事，是因為五天前皇帝跟他說了，讓他在靖郡王府分家那天過去看看。

本來顧南昭的差事不包括這個，他也沒在宗人府任職，從前，這一般是太子的差事，但因為皇帝與太子之間的關系至今沒有緩和，所以皇帝就在禮親王過來請示時，把這件差事給了顧南昭。

二皇子的話驟然把皇帝的念頭拉了回來。

皇帝眸閃了閃，慢慢地轉過了，幾縷從他頰邊掠過，當他背對窗口時，他的面容在背的況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皇帝的心沒好到哪里去，思緒轉到了靖郡王府分家的事，神郁依舊。

到現在為止，顧錦當朝辭爵的事一直讓皇帝不太痛快，仿佛在他心里埋下一刺，這刺時不時地刺著皇帝的心。

他覺得顧錦此舉簡直就像是在跟別人表示，他顧瑯為君苛刻，容不下宗室，得他不得不辭爵。

皇帝的眼珠微微一，眸中不出意味深長之，角浮現一個冰冷的笑。

他倒要看看，顧錦不要爵位，分家還能分個什麼樣。

按照大齊宗室分家的規矩，襲爵的那一支可以得七家產，余下的家產才有其他諸子平分，嫡子也也就比庶子多一點而已。

皇帝低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終于道：“老二，你去吧。”

“是，父皇。”

顧南昭心里如釋重負，對著皇帝行了長揖后，就退出了書房。

出來后，顧南昭負手停在屋檐下，長舒了一口氣，抬手輕輕了眉心。

顧南昭抬眼朝東宮的方向看去，覺得父皇的脾氣越來越大了，總發火，大皇兄還真是辛苦了。

等在屋外的一個青小侍神焦急地迎了上來，行了禮。

小侍早就等得眼穿了，可又不能進去催，幸好二皇子總算出來了。

“殿下，接下來是去靖郡王府嗎？”小侍請示道。

顧南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看了看冬日高懸的天空，大步流星地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顧南昭出宮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靖郡王府。

即便是快馬加鞭，當顧南昭到靖郡王府還是遲了一炷香功夫。

反正顧南昭不是必要人士，所以禮親王也沒特意等他。

顧南昭走到廳外時，就聽到禮親王義正言辭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常言道，樹大分枝，子大分家。人口漸多，恐傷天……”

顧南昭停在屋檐下，掃視了正廳一圈。

正廳坐得滿滿當當，人頭攢，今日在座的除了靖郡王府的楊太妃以及各房的人以外，其他人也個個都是份尊貴的宗室，而且輩分還不低。

當顧南昭的視線落在顧玦臉上時，目微微一，接著，他的視線就落在了坐在顧玦旁的楚千塵上。

穿海棠紅褙子的楚千塵正端著一個彩茶盅喝茶，似乎本沒注意禮親王到底說了些什麼。

楚千塵濃的眼睫微垂，那喝茶端坐的樣子顯得格外的恬靜、優，宛如一幅名家筆下的仕圖。

塵妹妹還是那麼好看！顧南昭灼灼地盯著楚千塵的影，幾乎看癡了。

忽然，楚千塵轉頭看向了旁的顧玦，一邊放下了茶盅，一邊對著他抿一笑，笑容明，而坐在另一邊的顧玦正遞了一方帕子給，一手指了指右手尾指。

廳外的顧南昭瞳孔微微一，依舊看著楚千塵。

他深刻地知道楚千塵的這個笑不是對著自己……

顧南昭不由往前了一步，卻聽廳有人喊了一聲：“二皇子殿下。”

于是，廳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姍姍來遲的二皇子，包括禮親王。

一屋子中大半的人都起給顧南昭行了禮，還有一小半人比如禮親王、顧玦他們輩分高，安之若素地坐在原位。

眾人紛紛與顧南昭見了禮，尤其是楊太妃、顧家老三顧銘等人皆是面喜，覺得顧南昭的到來，是皇帝對他們靖郡王府的看重。

楊太妃很殷勤地派人給顧南昭搬來了一把太師椅，把他的座次安排在了禮親王的右側。

顧南昭心口空落落的，像是心臟被人掏空似的。

他又朝楚千塵看去，楚千塵正拿著帕子慢慢地拭右手的尾指，作輕，仔細，角始終噙著一抹溫暖的笑意。

顧南昭收回了目，失落地坐了下來，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