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昭心里著急，三步并作兩步地躥到了楚千塵與靜樂前方，擋住了們的前路。

“……”靜樂被顧南昭嚇了一跳，手里的梅枝手落在了地上，幾片小巧的紅花瓣隨之掉落。

靜樂低呼了一聲，心疼地蹲下去撿。

“這不是宸王妃嗎？！”一個略顯高的音從暖亭的另一邊傳來，“咦？！二皇子殿下也在啊！！”

那個蒼老的音一字比一字響亮尖利，似乎很是震驚。

楚千塵慢慢地轉過了，聞聲朝暖亭方向去。

著鐵銹襖子的單嬤嬤快步走到了暖亭邊，眉頭皺地看著不遠的楚千塵與顧南昭。

單嬤嬤的后方，禮親王妃、睿親王妃、順王妃等五位王妃也朝這邊走來，周圍又驚起了幾只振翅的雀鳥。

單嬤嬤扭著碩的腰肢又上前了一步，一手指著轉過來楚千塵質問道：“宸王妃，您怎麼能這樣？！”

那義憤填膺的表仿佛是二人做了什麼天理不容又或者傷風敗俗的事，心里暗嘆自己的時機來得剛剛好。

“不是的。”顧南昭俊逸的面龐上閃過一抹慌之，想解釋。

但是，單嬤嬤本就不想聽顧南昭解釋，反而覺得如此正好。

“禮親王妃，睿親王妃，您幾位也過來看看……”

單嬤嬤一邊說，一邊轉頭去看禮親王妃等幾位王妃，眼底掠過一抹灼灼的熱切。

按照大齊的禮節，公主在及笄禮后，還要由長輩為其簪花，再由其他長輩奉上醴酒，祝福三公主。這醴酒是三公主出生那年釀的，只會在三公主及笄和婚禮當日用。

方才，皇后請楚千塵為三公主簪花，是借這個名義把弄走，讓落單。

同時，皇后又派人以楚千塵的名義把二皇子約到了這個暖亭。

這場好戲自然是需要見證人的，皇后選的就是禮親王妃等王妃們，借著讓這些王妃去取醴酒把人領到這里。

只要幾位宗室王妃親眼看到楚千塵與顧南昭兩人單獨“私會”，皇嬸與皇侄，又是表妹與表哥的，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禮親王妃來回掃視著楚千塵與顧南昭，下一刻，就看到蹲在一叢花木旁的靜樂站了起來，一臉狐疑地向了們，也唯有背過的單嬤嬤還沒看到靜樂。

禮親王妃與其他幾位王妃的表都變得十分古怪。

周圍的幾株松樹被寒風吹得搖晃不已，“嘎吱”作響，又是點點雪花隨風飄來。

禮親王妃挑眉問道：“單嬤嬤，這有什麼問題嗎？”

單嬤嬤也覺到眾王妃的神有些奇怪，心里咯噔一下，僵地轉過了，卻見楚千塵的側赫然多了一個靜樂。

單嬤嬤的眼睛霎時瞪得老大，看著靜樂的眼神仿佛見了鬼似的。

靜樂就站在楚千塵的旁，顧南昭在兩人后，他距離離塵還有幾步，這既不算是顧南昭與楚千塵獨，兩人也沒有相親，無一逾越。

顧南昭在單嬤嬤剛出現時，是有些慌的，畢竟他是應約前來。現在，他稍微想一想前因后果，就已經明白了過來。

顧南昭不喜歡后宮的那些勾心斗角，卻并不意味他像安樂那般單純。

他自小在這深宮里長大，耳濡目染下，自然是看了不的，過去這十幾年妃嬪、皇子、公主因為后宮的爭風吃醋而喪命的，不在數，只今年就有三歲的八皇子和五歲的七公主早夭。

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而且，皇后還是想利用自己來算計塵妹妹！

顧南昭像是被當頭澆了一桶涼水似的，渾發涼，頃刻間，人也冷靜了下來。

顧南昭出一個斯文儒雅的笑容，外表已經恢復平日里那個舉止得的二皇子。

他從容地對著禮親王妃等人揖了揖手：“皇叔祖母，我方才看到姑母與九皇嬸在這里，特意過來問安。”

靜樂是二皇子的親姑母，是長輩。二皇子在花園偶遇靜樂避而不見才是不合禮數，不懂長尊貴。

“……”單嬤嬤臉尷尬，覺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似的，說不出一個字來，心紛，忍不住就往花廳戲方向看去。

從單嬤嬤的位置，其實看不到花廳里面，只能約地看到外面戲臺上的三四個著鮮艷的戲子一邊唱，一邊在戲臺上游走。

無論那些戲子唱得多好，《湘妃扇》有多彩，今天的皇后都沒心思看戲了。

此刻，皇后的旁多了一個雙十年華的貌婦人，白皙的圓臉上，長眉杏眼，瓊鼻，一頭烏黑的青綰了婦人的圓髻，頭戴七翟冠，耳垂著一對掐云紋金環，明麗中著幾分端莊。

皇后笑著問婦人道：“八弟妹，府上新生的小公子滿雙月了吧？孩子怎麼樣？”

貌婦人是皇帝的八弟誠郡王的王妃。

誠郡王妃彎著笑，殷勤親和的笑容一直掛在邊，道：“多謝皇后娘娘關。犬子康健得很，長得很像我家郡王，等孩子再大些，臣婦就帶他來給娘娘請安。”

誠郡王妃笑容慈，應對得。

皇后優雅地了袖，轉過臉，跟殷太后唏噓了一句：“這一轉眼，八皇弟家都有兩兒兩了。”

“兒媳記得八皇弟只比九皇弟大一歲吧。”

何嬤嬤附耳在殷太后耳邊說了兩句，殷太后目微轉，不聲地嘆道：“老八媳婦，好像前些天你還抱著你家常安來給哀家請安，常安多大了？”

常安是誠郡王妃的次，也是嫡，小小年紀就被封為常安縣主。

誠郡王妃忙答道：“回母后，常安才剛滿周歲。”

此言一出，周圍原本不明所以的一些眷也品出味來。

誠郡王妃笑容更深，接著道：“剛滿雙月的老二是府中的徐側妃所誕，我和王爺都喜歡得不得了，以后世子也有個伴兒了。”

一部分知人都知道這位徐側妃也是因為給誠郡王產下次子才從普通的妾室得封側妃之位。

而且，當時還是誠郡王妃親自找皇后請的懿旨，為此，誠郡王妃得了皇后一句“賢良淑德”的夸贊。

其他眷們別有深意地偶爾對視一眼，這下，看戲臺的人又了好幾。

皇后目有些閃爍，笑道：“看著八弟他們幾個這些年一個個家立業，生兒育，以后也都是后繼有人，本宮與皇上也甚是欣啊。”

皇后這麼一說，誠郡王妃很是寵若驚地表達了一番的恩，說與誠郡王這些年多虧皇上皇后照應，又說什麼承蒙皇恩浩云云，說得是天花爛墜，好像他們誠郡王府有如今的好日子多虧有帝后似的。

皇后聽了，對此十分用，又贊了一句誠郡王妃是賢助云云，接著眉峰微蹙，話鋒一轉：“哎，九皇弟都二十出頭的人了，這京城里的宗室勛貴但凡這個年紀的，膝下都已經有好幾個孩子了。”

皇后一邊說，目一邊瞥向殷太后，只見殷太后正飲茶，連眼角眉梢都沒一下，看不出的心思。

皇后本也沒指太后給什麼回應，自顧自地往下說：“九弟妹是個好的，知書達理，進退得，與九皇弟真是郎才貌。當初皇上也是想著九弟妹八字好，可以旺九皇弟，才會賜下這門婚事，可見這姻緣天注定。”

殷太后原本面無表的，倒是在聽到“姻緣天注定”這幾個字時，微微有幾分容。

“皇后娘娘，這哪里是姻緣天注定，是玄凈道長算得準才是。”誠郡王妃湊趣地說了一句。

“是啊。”皇后唏噓地嘆道，“九弟妹什麼都好，也就是年紀小了些。不過那時候為了九皇弟……那也是沒辦法了。”

“后來皇上也時常慨說，這樁婚事是指對了，就是九弟妹年紀太小，怕母后急著抱孫子，怪罪皇上呢。”

誠郡王妃與皇后一唱一和地附和著：“母后一向慈寬厚，怎麼會怪罪皇上與娘娘呢。”

“我看自打九弟妹與九皇弟親后，九皇弟的子是一天天好起來，母后高興且不及，今天我瞧著母后都年輕了好幾歲，想來也是了了老人家一樁心事，高興著呢。”

誠郡王妃是個會說話的，舌燦蓮花，幾句話倒是哄得皇后喜上眉梢，好像真是這麼回事似的。

皇后一直在留心殷太后的神變化，覺得太后不可能無于衷。

這滿京城，別說是宗室勛貴和文武員了，就算平頭百姓，也沒有年過二十猶膝下空虛的。

但凡是做婆母的，無論什麼出，家里是貧賤還是富貴，沒有哪個會不在意兒子的子嗣的，這一點是千古不變的。

就算是殷太后為了兒子才維護楚千塵這個兒媳，也不可能不在意楚千塵的年紀。

楚千塵才十四歲，距離及笄還有大半年呢，就算及笄了，年歲也還小，什麼時候能得個孩子也難說。

眼看著顧玦的年歲越來越大，難不太后真愿意就這麼等下去？

說到子嗣的問題，周圍其他的眷也極為敏，大都約地猜到皇后兜著圈子說了這麼多，到底是沖什麼。

原本在閑聊的眷們也都閉上了，有的裝模做樣地喝茶，有的直接側首看著皇后與殷太后，也有的一心兩用。

第二折 戲落幕了，樂聲止，廳里廳外登時安靜得出奇。

殷太后放下了茶盅，忽然問了一句：“哀家記得老八今年也二十三了吧？”

皇后眸一，角彎出一個恰到好的弧度，似乎演練過無數遍似的，頷首道：“是啊。”

誠郡王妃笑地接口道：“徐側妃今年初才進的府，是個好福氣的，一進府就懷上了，為王爺誕下了麟兒。我想著哪日等除夕去太廟祭祀時，一定要好好告祭一下父皇以及列祖列宗。”

誠郡王妃說話的同時，皇后的目不著痕跡地往花廳外瞟，只等著“消息”傳來，屆時，太后必是大怒，然后，自己就可以順水推舟了。

只需要太后氣頭上的一句話，這麼多人在，太后只要說了，就是金口玉言，顧玦也不能打太后的臉吧？！

想著，皇后的眼眸愈發晦暗，如深淵般幽深。

當皇后第三次把目抓向花廳的門口時，終于看到單嬤嬤疾步匆匆地進了花廳，神古怪。

皇后雙眸微張，心下狂喜：了，事了！

勉強按捺著心的，但眼眸還是異常的明亮。

很快，單嬤嬤就走到了皇后邊，俯首在耳邊一陣耳語，聲音得極低極低。

一瞬間，皇后的臉立刻就變了，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彩彩變化著，差點沒失態地站起來。

事怎麼會這樣？！

明明計劃得那般周全，天時地利人和，面面俱到，只需要讓禮親王妃們親眼看到顧南昭與楚千塵單獨在一起說話，就足夠了。

并不想鬧出什麼足以讓皇室蒙的丑聞，要的僅僅是讓顧南昭與楚千塵的名聲白玉有暇，讓楚千塵在太后跟前有理說不清。

可靜樂怎麼會出現在那里？！怎麼就會多了一個計劃外的靜樂呢？！

皇后一時心如麻，千頭萬緒最后化為一個問題，的計劃還要照舊嗎？！

答案浮上了心頭：必須照舊。

開弓沒有回頭箭，今天的機會正好，太后也已經被說了，要是自己放棄這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而且，距離楚千塵及笄的日子只會一天天地靠近，太后的心態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所以，就算是著頭皮，也要繼續下去。

皇后在彈指間心中有了決定，于是又恢復了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