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大門外，楚千塵坐的那輛馬車正朝朱雀大街的方向駛去。

夜晚的街道上空的，雖然還沒到宵時間，但是街上已經看不到別的人影，只有這一輛馬車行駛在寬敞的街道上。

平時坐在車夫旁邊的江沅也被楚千塵進了車廂，江沅穿著單薄的青衫，無懼寒冷，與抱著袖爐、穿著襖子的楚千塵形了鮮明的對比。

“江沅，你去公主府時，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楚千塵懶懶地歪在馬車里，姿態不太“大家閨秀”，琥珀心里慨自家姑娘絕對是跟王爺學壞了。

想歸想，琥珀卻沒說出口，敢肯定王妃會把這個當做夸獎的。

江沅干地答道：“王妃，接待奴婢的人是盧駙馬的那個姨娘柳氏，盧駙馬不在。聽說，現在公主府是由那柳姨娘當家做主，管著中饋，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聽的。”

“奴婢要帶人走時，柳姨娘還想阻攔，說什麼等駙馬回來，沒法代；又說要隨奴婢來見長公主，負荊請罪，給長公主賠不是；一會兒又讓奴婢再等等，說立刻派人去給駙馬和東平伯夫人遞消息……”

柳姨娘有心攔下江沅，又想借盧駙馬與東平伯夫人人，可是江沅可不是什麼普通的丫鬟，的手段暴至極，誰不服，就打誰，反正有王妃撐腰。

琥珀聽著，神間有些慨、有些唏噓，嘆息地說道：“也難怪長公主殿下要走。”

這不是鳩占鵲巢嗎，在這樣的地方誰住得下去啊！

靜樂都委屈那樣了，那個什麼黃嬤嬤還要委曲求全地回去給盧駙馬認錯，那不是任由那個盧駙馬與柳姨娘折辱公主嗎？！

靜樂要是這次就這麼回去了，以后的日子只會過得更糟，盧駙馬他們只會越發的肆無忌憚。

琥珀原本覺得靜樂的子太了，頗有些扶不起的覺，但是，現在聽江沅道來，又想著靜樂邊服侍的三個宮人的行事做派，也有點理解為什麼的子會這麼得任人了。

楚千塵閉眼聽著，不置一詞。

靜靜地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也只是一會兒而已，宸王府離得不遠，其實是步行能到的距離。

若非天氣太冷，楚千塵也不會坐馬車，反而傾向吹吹夜風，散散步。

在王府的外儀門下了馬車后，楚千塵就從蔡嬤嬤口中得知顧玦還在等著一起用晚膳，一下子就變得步履如風。

這大冬天的，當走回正院時，額角都起了些許薄汗。

“王爺。”楚千塵甜地喊道。

他與兩人之間已經有了無須太多言語的默契，顧玦輕輕地掃一眼，就知道為何是一副氣息急促的樣子。

他拿了一方汗巾，仔細地先給汗，又讓人擺膳。

楚千塵很安然地由著他服侍，還微仰小臉配合他的作，也沒停下：“我把靜樂送到我的陪嫁宅子了，就在隔壁街。”

“我讓和離，可是不敢。”

“后來，我又跟說……”

楚千塵什麼話都敢跟顧玦說，一旁的琥珀卻有些不敢聽了，尤其是那句“不聽話，就打一頓”的言論。

王妃鼓勵長公主揍駙馬這種堪稱驚世駭俗的言論，真的適合說給王爺聽嗎？

琥珀忍不住就去瞥了一眼顧玦的表，卻見顧玦眉眼含笑，甚至還從那雙清冷的眸子里看出了寵溺與愉悅的味道。

琥珀覺得自己被兩位主子喂了一的糖，太甜，也太膩了。

是了，王爺可不是普通人，自然不能以普通人的角度論之。沒準王妃說要揍人，王爺的第一反應就是給一隊侍衛或者玄甲軍使喚。

當楚千塵說得七七八八，兩個來擺膳的丫鬟們提著食盒進來了，手腳利索地擺好了五菜一湯，關于靜樂的話題也暫時到此為止了。

用了晚膳后又喝了消食茶后，楚千塵就去盥洗室沐浴。

約莫一炷香后，披著漉漉的頭發出來了，發梢在滴答滴答地滴著水，上還散發著縷縷熱氣。

接下來，琥珀就退了出去，這里不到了，楚千塵由顧玦接手了。

顧玦讓楚千塵在梳妝臺上坐下，小心翼翼地給一點點地絞干頭發。

的頭發上散發著一淡淡的玫瑰花香，這是玫瑰香胰子的氣味，清新甜，沁人心脾。

楚千塵一邊喝著滾燙的花茶，一邊去瞟倒映在鏡中的顧玦。

就算不看也知道，他的作很溫很輕巧，似乎生怕弄掉一頭發似的。

楚千塵只是這麼看著他，就覺得心很愉悅，對鏡中人道：“你慢慢來。”

想讓他慢慢來，但是顧玦怕著涼，可不敢放慢。

在炭火盆的烘烤下，楚千塵的頭發漸漸地干了，只余下那滿頭的玫瑰花香縈繞在他鼻端。

顧玦的手指依地在濃的發間流連，挑起一縷發纏在指間，俯首將一個微涼的吻落在那縷纏在他手指上的發上。

楚千塵過鏡子看著這一幕，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睫垂下，濃黑、纖長、卷翹，像梳篦似的。

他俊的臉龐宛如那窗外懸掛在夜空中的冷月，如斯高貴，如斯優雅，而又著一魅的氣質。

楚千塵的臉又開始紅了，一點點地變燙，連心跳也在加快。

腦子混之間，口問道：“王爺，你洗過頭了嗎？”

顧玦道：“嗯。”

等得到顧玦肯定的回答后，楚千塵有種莫名的失，抿了下，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就問道：“王爺，你知不知道兵部要在國子監挑幾個武生參加開春軍演的事？”

“是有這麼回事吧。”顧玦正拿著一把桃木梳輕手輕腳地給楚千塵梳頭，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好像是康鴻達和兵部那邊跟皇帝提議的。”

楚千塵與鏡中的顧玦四目對視，道：“逸哥兒想去。”

“未嘗不可。”顧玦淡淡道，“他借著這個機會去歷練、見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最近他在玄甲營里也表現得越來越像樣了。”

頓了一下后，他又道：“本來我是打算讓人帶著他出去實戰練一下，不過時間正好撞上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以后總會有機會的。”

楚千塵“哦”了一聲，無所謂地說道：“王爺你做主就好。”

反正有王爺管著楚云逸，這傻小子總能聰明點！

王爺最會調教人了，如果傻小子就這樣還要犯蠢，那也約莫是無可救藥了。

楚千塵心中暗道，面上對著顧玦彎笑，可可，乖乖巧巧。

既然跟顧玦提過了，楚千塵也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后了，完全沒想過要和楚云逸提一筆顧玦的打算。

楚千塵沒說，唐初在次日親自跑去把實戰的事跟楚云逸一說，楚云逸驚得幾乎傻掉了，呆呆地重復唐初的話：“今天就要啟程？”

“是。”唐初肯定地點頭道。

行軍作戰就是如此，未免泄軍機，時常不會提前讓下面的將士知道接下來的安排，玄甲軍向來以奇襲著稱，將士們在三更半夜聽到號令，即刻啟程也是常有的事，這次雖然只是實戰練，不是正式的兩軍對決，但也要考驗將士們的應變與服從能力。

玄甲軍是護衛大齊的一把絕世名刀，擁有足以震懾四方蠻夷的威名，足以名留青史。

現在大齊與赤狄的戰事已休，這把名刀歸鞘中，卻不能讓生銹，要是不是拿出來磨一磨，才能保證這把刀的鋒利，才能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護一方百姓周全。

楚云逸并不是玄甲軍正式的一份子，去不去在于他自己，所以唐初才跑來跟他說一聲，主要是讓他這段時間不用去玄甲營了。

接著，唐初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這一走，至也要正月才能回來。”

楚云逸目閃了兩下。

也就是說，如果他也跟去的話，那麼軍的選拔與演練是肯定要錯過了。

“唐哥，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楚云逸雙眸明亮，果斷地做出了決定，沒有一一毫的遲疑，即便他已經為了這場選拔準備了二十幾天了。

和玄甲軍的實戰練相比，那什麼軍的軍演也不過就是個花花架子，算得了什麼！

有大魚大吃，誰還稀罕只有魚骨魚刺的小雜魚啊！

楚云逸生怕唐初不肯帶他去，大步地上前一步，想去唐初的袖子，眼睛亮如晨星。

然而，唐初練就了一“片葉不沾”的手，反應極快，一個側就輕飄飄地躲開了。

楚云逸這幾個月雖然手漸長，可比起唐初，那就跟小孩與人之間的差別，差距還遠著呢。

楚云逸在玄甲營被慣了，也在唐初、薛風演這些人跟前拉得下臉了，反正他再慘的樣子他們也都見過了。

“我要去！我要去！”他急切地連聲道，化小可憐，一副“不帶他去，他就當場哭出來”的架式。

唐初則連退了幾步，似乎生怕被楚云逸給纏上似的，避之唯恐不及地說道：“你要去，就自己去跟王爺說去。”

他話音才剛落，楚云逸就像一陣風似的跑沒影響了，生怕他作太慢的話，唐初他們就丟下他先一步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