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濃郁的參茶味就是盅蓋也擋不住。

嚴嬤嬤看到屋里這麼多人，神間立刻就出幾分誠惶誠恐之，有些慌了手腳。

低眉順眼，戰戰兢兢地走到了殷太后跟前，福雙手送上青花瓷盅：“太后娘娘，請用參茶。”

那茶盅還沒端到茶幾上，顧玦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母后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每天用的又是什麼參？”

“你，過來，把這參茶拿來給本王看看。”

顧玦抬手指向了嚴嬤嬤。

所有人的目都順著顧玦的手向了嚴嬤嬤，幾乎沒什麼人注意到皇帝的臉變了變。

嚴嬤嬤的端著茶盅的手劇烈地一抖，下一瞬，手里的青花瓷茶盅手而出，砸在了下方的金磚地上，參茶灑了一地，茶盅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這靜太大了，整個暖閣靜了一靜。

嚴嬤嬤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上刷白刷白的，一下子就跪了下來，的擺也被參茶濺，狼狽局促，一雙眼睛左右游移。

這副樣子簡直就已經把“心虛”寫在了臉上。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神各異，有人嫌棄，有人懷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作壁上觀。

殷太后也是眉心攢，雍容的臉上難掩懷疑與震驚之，眼神漸漸變得凌厲起來。

禮親王妃等人不知道太廟發生的事，還沒多想，可禮親王、太子等人聯想方才皇帝連太后的病癥都說錯了，不免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起皇帝來。

不過短短幾息的時間，他們在自己的心中已經補出了一場宮廷大戲。

最后都引向了同一個結論——

皇帝給太后下毒了！

所以，皇帝方才說不清楚太后是什麼病，游移地改了口，所以，這個壽寧宮的嬤嬤才會因為顧玦的一句問，就心虛這樣，分明是怕被顧玦發現參茶的問題！

反復想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眾人都覺得自己真相了。難怪，也難怪殷太后明明才四十，子骨就敗落這樣！

“……”皇帝只覺全的都凝結冰。

就算他不問，也能看出那些宗室王爺們在想什麼了，別說是他們，連太子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顧玦的臉沉下來，薄抿一條直線，目也變得如冰劍般冷厲，直向嚴嬤嬤的上，再次質問：“說，這參茶里到底是什麼？”

嚴嬤嬤跪在地上，渾上下如篩糠般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

不答，就愈發證明了的心虛。

原本沒察覺出問題的眷們也從顧玦的這句話中品出他的言下之意，那些王爺更是認定了這參茶肯定有異。

皇帝自然能到一道道懷疑的目向了自己，每一道目都像是刀子似的剜著他的周。

他覺得他就是混長滿也說不清了，更別說，他心知這參茶確實有問題。

他一直認為皇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從未想過這件事有敗的可能，乃至于毫無防備，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最為妥當。

皇帝的目游移地轉了轉，不經意間出幾分心虛和慌，拔高嗓門下令道：“來人，這個賤婢伺候太后不周，給朕把拖出去杖斃。”

禮親王就坐在皇帝的旁，注意到了皇帝神中的異，原本只有五分的懷疑瞬間上升到了八分。

倪公公立刻去傳令，他才出步子，不遠的楚千塵在此時開口道：

“皇上是想殺人滅口嗎？”

這句話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就這麼短短一句話就撕破了那張薄薄的窗戶紙，把那呼之出的真相擺在了明面上。

此刻，掌大小的小臉上全無笑意，漂亮的眼宛如一汪寒潭，十四歲的氣定神閑地看著皇帝。

“……”

“……”

“……”

固然在場眾人都心中對此有所懷疑，但沒人敢說，說到底，還是怕怒龍。

別人都在看皇帝，可靜樂卻在看出楚千塵，那麼專注，眼神中寫滿了崇拜。

皇帝的臉由蒼白轉為鐵青，他面上火辣辣的，被楚千塵的這句話徹底激怒了，猛地一掌拍在茶幾上，怒道：“大膽！無憑無據，你竟然懷疑朕！”

“這參茶到底有沒有問題，大可以找太醫驗驗！”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高，著一種外強中干的氣虛。

他在惱之下只想證明這參茶沒問題，但倪公公卻是暗暗地搖頭：本來皇帝因為天子的份，天然是掌握主權的，可以固執地說嚴嬤嬤犯錯，不杖斃，也可以杖責，杖責之后會不會死，就看嚴嬤嬤的“命”了。

但是，現在皇帝的思路明顯被宸王妃帶偏，一心只想證明參茶沒問題。

皇帝的這步棋走錯了。

倪公公不想起了上次皇帝懷疑顧玦勾結秦曜意圖謀反時，楚千塵獨自在書房里面對皇帝與楚令霄的夾擊，卻從容地步步退了皇帝。這個宸王妃實在是不簡單。

“皇兄，太醫不是你的人嗎？”顧玦淡淡道，“我信不過。”

他堂而皇之地把他信不過皇帝掛在了上。

這句話大概也唯有顧玦敢說了。

周圍的其他人更安靜了，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一個個心里都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復。

“！！！”皇帝收了拳頭，手背繃得的，皮下的青筋凸起，似要開。

“要麼就從濟世堂請那位神醫過來吧。皇兄不是封了濟世堂為國醫館嗎？”顧玦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帝，意思是，皇帝既然封了濟世堂為國醫館，那就代表認同濟世堂的醫。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禮親王、順王以及其他宗室王親們全都九九地相信，皇帝在殷太后日常喝的參茶里了什麼手腳，應該是下了藥或者下了毒。

眾人唏噓地看著殷太后慘白如墻的面，眉頭皺得更了。

是了，也難怪自先帝駕崩后，哪怕逢年過節，殷太后也幾乎都不面了。

起初，皇帝說太后傷心過度，后來又說太后因為心病抑郁疾。這些年來，其他人偶爾來看太后，太后也一直病怏怏的。

也就是去年顧玦回京后，太后才開始拖著病了兩次面。

今天以前，從來就沒有人懷疑過皇帝會對殷太后下手，想來是皇帝不想被孝道束縛，覺得太后礙眼，才會下此狠手。

眾人暗暗嘆息，看著殷太后與皇帝的神更復雜了。

過去他們一直都只以為，皇帝是想用太后拿著顧玦，才圈了太后，但是現在真相陡然揭開，全都覺得驚心魄。

皇帝也看得出來其他人對他的懷疑，覺自己像是在被眾人的目千刀萬剮似的，被公開刑了。

他想辯駁，卻又無從辯駁，他確實讓人過手腳。

這件事皇帝是全權由皇后負責的，皇帝自己連皇后安到壽寧宮的人選都沒見過，更不知道是誰負責參茶的事，直至此刻。

再想著靜樂與盧方睿的事，皇帝徹底惱了皇后，覺得皇后實在無用，只會給他拖后，用的人半點也靠不住。

廢，都是廢！

皇帝越想越恨，對顧玦、楚千塵與殷太后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他用淬了毒似的目看著顧玦，咬著牙道：“誰又知道九皇弟會不會故意找人來陷害朕？”

他的聲音冷得要掉出冰渣子來，直指顧玦意圖勾結濟世堂來陷害他這個皇帝。

禮親王、順王等人默然。

俗話說，牙齒還有和舌頭相的時候。

殷太后是先帝的繼室，是先帝封的皇太后，皇帝對殷太后有芥是人之常。

但是，皇帝若真是給下了藥，那就是謀害繼母了，那可是不孝大罪，是德行有失，有違為君之道。

大齊重孝。

想著，太子顧南謹與幾個皇子冷汗涔涔，皇帝的罪證一旦被驗證，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