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凰地看著姜姨娘，想著沈氏的偏心，想著太夫人的弱，覺得也唯有生母是真心誠意地對自己好。

只是……

楚千凰幽幽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姨娘，逸哥兒對二妹妹更好。”

自打去年元清觀護駕那件事后，楚云逸明顯與疏遠了，他們姐弟這幾個月來說上的話也屈指可數。

楚千凰心里彌漫著一說不出的滋味，明明是楚云逸讓出主意，明明楚云逸也得償所愿了，到最后卻弄得好像不安好心似的。

楚千凰有些心不在焉。

姜姨娘的眼簾急速地輕了兩下，語重心長地勸道：“凰姐兒，你們才是同胞的親姐弟！”

“逸哥兒只是一時被你二妹妹哄了去，也就是更會裝模作樣，可日久見人心。從前，在我面前也總是表現得十分孝順，可后來呢？”

“別人都說養恩大于生恩……”

姜姨娘半是嘆息半是傷地又說了一句，就點到為止地不再往下說，引得聽者浮想聯翩。

楚千凰抿著櫻，沒說話，回想著曾經楚千塵對姜姨娘百依百順到現在翻臉不認人，深以為然。

姜姨娘注意著楚千凰的神變化，眼底的那抹冷芒狠厲郁，繼續道：“逸哥兒年紀小，又是直腸子，連國子監……哎！”

又以一聲悠長地嘆息聲作為收尾，沒再說下去。

抱琴聽著又紅了眼，覺得自家姑娘與姜姨娘都不容易，偏生大爺年輕氣盛，被二姑娘哄了去，反而和真正的親人疏遠了。

楚千凰的抿得更了，也知道楚云逸從國子監退學的事，此刻聽姜姨娘說來，不由心念一：莫非楚云逸從國子監退學也是楚千塵慫恿的？

楚千凰只能反過來安姜姨娘：“姨娘，你也說了，逸哥兒年紀還小，他是個有出息的，將來還可以考武舉。”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其……”

楚千凰好聲好氣地開解著姜姨娘。

不想，姜姨娘卻是驀然變了臉，雙眸睜大，一手地攥住了楚千凰的手腕，艱難地說道：“子是母親上掉下的一塊，我又怎麼忍心看著逸哥兒苦！”

“逸哥兒太苦了，塵姐兒算計他，連他二叔也……”

姜姨娘說著說著，就泣不語，猶如被春雨打了枝頭的玉蘭花。

想到康鴻達看上楚云逸的事，想到那日在榮福堂聽到的那番對話，楚千凰也是眼神恍惚，下意識地抿了抿。

姜姨娘死死地盯著楚千凰，心口猛然一。

立刻就意識到了，楚千凰也是知人！

滔天的恨意一瞬間洶涌地涌了上來，占據了姜姨娘的心口、眼眸，的膛劇烈地起伏著，像是要炸開似的。

剛回京的那天，姜姨娘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知道楚令霄與楚令宇兄弟倆為了一個差事吵了起來，吵得不可開。對此，姜姨娘倒不意外，只是好奇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樣的差事吵得連太夫人也安不了。

這兩日，姜姨娘一直小意殷勤地伺候著楚令霄，試探了一次又一次，楚令霄也在氣頭上，就把康鴻達看上楚云逸以及楚令宇與康鴻達暗中達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協議的事說了。

楚令霄義憤填膺地把楚令宇痛斥了一番，表示自己在回京前全然不知。

楚令霄說得話，姜姨娘是信的，畢竟這一路回京的路上，楚令霄的忐忑不安、輾轉反側，都是看在眼里的。

姜姨娘恨上了楚令宇，也恨上了太夫人，知道他們母子倆肯定都知，想拿的兒子去為楚家謀好！！

頃，姜姨娘的緒又慢慢地了下去，恢復平靜，漆黑的眸子猶如一口百年的古井。

“你二叔的心實在是太狠了！”姜姨娘又拿起了被淚水沾的帕子，按著自己的眼角，眼圈更紅了，“偏生我無用，不但保護不住你，也保護不住逸哥兒。”

說到兒子，姜姨娘的悲痛由心而發。

楚千凰有于姜姨娘的一片慈母之心，輕輕地著的背，又道：“姨娘，還有父親在呢。”

“你父親？”姜姨娘凄楚地一笑，淚眼朦朧，反問道，“凰姐兒，你真的相信你父親能護住你們姐弟倆嗎？”

姜姨娘與楚令霄生活在一起二十年，花在楚令霄上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對于他的了解也遠超旁人。

即便楚令霄避而不談，也能猜到楚令霄肯定一度也有過拿楚云逸去跟康鴻達易的想法。

為了他的爵位，楚令霄就沒什麼不能舍棄的，端看怎麼做才能給他換得更大的利益而已。

畢竟楚云逸也不是楚令霄唯一的兒子。

但是，楚云逸是的命子。

任誰都比不上，別人全都靠不住，唯有兒子才是親生的，才是最后的倚仗，將來能為請封誥命，其他人都不能。

姜姨娘心里明白得很，楚云逸想要繼承爵位，還得靠楚令霄，所以，不想跟楚令霄鬧翻。

但是，也不想放過楚令宇這個罪魁禍首。

“……”面對姜姨娘的反問，楚千凰啞口無言，說不出昧心之語。

當和楚千塵的世揭開時，楚令霄下了獄，沒能護住，之后他又被流放幽州，這才也回到京城。

他們父倆至今沒機會好好說上話，但知道姜姨娘說得沒錯，楚令霄如果真的覺得了委屈，這兩天他早該來找了。

這個父親薄得很，所以過去這麼多年才能安然游走于兩個人之間。男人嘛，從古自今都是這樣的。

姜姨娘聲又道：“凰姐兒，只有你們姐弟倆才是脈相連，可以相互依靠、彼此扶持的。”

“逸哥兒是你看著長大的，他什麼子你還不了解嗎？今天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第一個沖上去為你出頭的人就是他！”

想著那個為了保住爵位不惜以犯險的年，楚千凰下意識地點頭，若有所思。

對來說，就算去了昊國，也不代表真的要和大齊這邊徹底斷了聯系，若是在大齊能有點倚靠，那麼將來也可以多一條退路，在昊國也會被人高看一眼。

是啊，也是魔怔了，這段日子心中對沈氏有怨，卻忘記了楚云逸是的弟弟，脈相連，就算現在他被楚千塵哄去了，也是一時想岔了。

從小，楚云逸就和更要好，更投緣！

楚云逸待人一片赤忱，就是在的那個夢里，他也是干干凈凈的人。

在這個侯府中，最可信的人就是他了。

楚千凰反握住姜姨娘的手，笑道：“姨娘，我和逸哥兒一定會彼此扶持的。”

“那就好！那就好！”姜姨娘連聲道，終于破涕而笑，一雙明眸哭得又紅又腫，“你一向聰慧，最有主意，姨娘這幾天愁得夜不寐，實在是沒辦法了，想跟你討個主意。”

“你知不知道，你二妹妹說要讓你二叔父去幽州為你父親頂罪，又拿了個兵部武選清吏司的差事出來想籠絡住你父親？”

楚千凰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楚千塵分明是想讓楚令霄和楚令宇這對兄弟為此反目，楚令霄想要的不僅僅是差事，還有永定侯的爵位。

如果楚令霄真的拿回了爵位，可以想象到的是，從此他就會靠向楚千塵，疏遠自己！

讓楚令宇承爵就更不妥了，他和二嬸劉氏的心眼就跟針尖似的小，待他承爵的那一日，第一個要制的就是長房。

所以，爵位給楚云逸是最好的，這樣，就會是永定侯的同胞姐姐。

楚千凰沉了片刻才道：“姨娘放心，我會想想辦法。”

楚千凰也沒把話給說死，這件事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比如沈氏如今鬧著要跟楚令霄和離了，連楚云沐都要帶走，如果是真的，楚云逸就了一個競爭對手，就擔心沈氏是在以退為進。

無論這件事不，楚云逸若是知道為他做的事，至也會承這個姐姐的。

“凰姐兒，你也別太為難了。”姜姨娘握著楚千凰的手，盯著的眼睛道，“我知道你馬上要去南昊了，你也是不容易了。”

“我就是想你給我出個主意……”

姜姨娘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微咬下，那麼脆弱，那麼忐忑，那麼慌無措，又著為母則強的堅韌。

“姨娘，放心。”楚千凰再次抬臂抱住了姜姨娘，輕輕地拍著單薄的脊背。

姜姨娘的下靠在楚千凰的右肩上，剎那間，變了臉。

那張清麗的鵝蛋臉上，面無表，如同覆了一層寒霜似的，的目幽深無邊，充斥著一種勢在必得的堅定，仿佛一切盡在的掌握之中。

窗外不知何時落起了綿綿細雨，打了枝頭的玉蘭花，雨滴在如玉的花瓣上彷如一粒粒圓滾滾的水晶似的。

地面漸漸地被細雨打了。

姜姨娘來的時候，沒有打傘，走的時候，是楚千凰親自撐傘把人送回了的院子。

之后，楚千凰沒有回的月鷺院，反而獨自坐著馬車出了門。

如今沈氏不在侯府，且啟程在即，楚千凰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用了，主去驛館求見安達曼郡王。

安達曼沒想到楚千凰會來，有些驚訝，但還是讓人把領到了院子里的涼亭中。

細雨還在纏纏綿綿地下著，不見大也不見停，雨水打在庭院里的那幾桿翠竹上發出簌簌的聲響。

“楚姑娘，請坐。”安達曼請楚千凰坐下，那雙褐的眼眸看似含著笑，笑容之下，是藏不住的明與銳利。

兩人在涼亭里隔著一張石桌面對而坐。

有小廝上了茶，安達曼又笑著請楚千凰喝茶，也不問為何而來，想想也知道總不會閑著沒事來找他喝茶吧。

面對聰明人，楚千凰干脆地直接道出了來意：“郡王，我們馬上就要離京了，我放心不下弟弟，有一件事想請郡王幫忙。”

安達曼：“……”

安達曼嘆了口氣，為難地與楚千凰打起太極來：“楚姑娘，這里畢竟是大齊的地盤，中原有一句古語：強龍難地頭蛇。”

楚千凰如何不知道安達曼不過是在推搪罷了，于是笑瞇瞇地又道：“郡王放心，我不會白白讓你們幫忙的。”

若是以前，安達曼不會相信這麼個小姑娘的出口狂言，可是在見識過新型弓的威力后，他對眼前這個大齊貴多有些另眼相看，耐心地等著對方開出條件來。

楚千凰有竹地說道：“昊國雖然位于南方，乃米魚之鄉，但近年來各州干旱頻發，糧食不足。我知道一種作，可以畝產八百斤。不知道郡王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