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塵抬手朝楚令霄一指，江沅就直接把任命文書呈給了楚令霄。

楚令霄急切地接過，又趕打開文書，再三確認文書上的容和吏部的印，一顆狂跳不已的心此刻才算是落到了實，踏實了。

真的，這道任命書肯定是真的！

楚千塵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你早點去務府報道吧。”

楚令霄也沒打算再留。他都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本就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留。

楚令霄清清嗓子，說了句“替為父向王爺問好”的客套話，就走了。

在邁出廳堂的那一刻，楚令霄覺自己宛如新生，連不太利索的左似乎也輕盈了起來。

他自覺自己約抓到了楚千塵的心思，這是在自己表態，自己對低頭。想要拿自己，因此不吝于給些好，好讓自己聽話。

楚令霄頭也不回地走了，楚千塵又喝了兩口茶，這才起了，然后就返回了院

顧玦又拿著刻刀在擺弄楚云逸送的那塊翡翠原石了，反正不著急，他也就是偶爾有興致的時候，就刻上一會兒，而且，有楚千塵看著他，每次他拿刻刀的時間都不能超過一個時辰。

因此這塊翡翠玉石到手雖然有十幾天了，只有一個大致的雛形。

楚千塵沒打擾他，放輕了手腳，走到他邊，托著下盯著他看。

喜歡看他專注的樣子，也發現了，他同樣喜歡。

旁邊的如意小方幾上放著一個沙。

當沙里的沙快要完時，顧玦就放下了刻刀，而這時，一盆溫水也已經備好了。

楚千塵試了試水溫后，興致地給他洗手。

顧玦先浸了雙手，大致洗了洗后，楚千塵就了塊玫瑰香胰子給他在手心手背一圈圈地打上，一邊與他說著楚令霄、楚令宇的二三事，也包括楚令霄承認是他下的黑手。

“不過……”

楚千塵放下了香胰子，睫了兩下，就聽顧玦道：“大概不是楚令霄，他沒這麼大的膽子。”

楚千塵抬眼去看顧玦，兩人目相對時，不由一笑，點頭道：“王爺說得是。”

慢慢地在他手上出泡沫，仔仔細細地過他每一修長的手指，再用清水洗，確定他的指甲里都是干干凈凈的，才滿意地彎了彎。

給他洗手、洗頭都是前陣子他不能時養的習慣，現在他口的傷口愈合得很好，早就能自己洗了，可楚千塵還是忍不住想幫他洗。

覺得，這大概跟他喜歡雕些個小件給，喜歡給他做裳、編絡子，是類似的心態吧。

楚千塵愉悅地瞇眼，又道：“王爺，你看人比我徹，反觀我，就一葉障目了。”

剛從冬梅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楚千塵與沈氏一樣，第一反應就覺得幕后的主犯是楚令霄，方才在韶華廳反復追問楚令霄，也是在試探楚令霄的反應。

雖然楚令霄承認了是他所為，但楚千塵反而覺有些不對。

現在聽顧玦這麼一提點，楚千塵這才明白了到底是哪里違和。

的確，這的確不是楚令霄有膽子做得出來的。他若是有這個殺伐果決的魄力，就不會這麼多年在仕途上毫無進了。

楚令霄這個人，權，又要臉面，總做出一副清高的樣子，所以他不喜沈氏，因為別人會議論他高攀沈氏。

若是他真起了對楚令宇下手的念頭，他肯定會擔心別人懷疑到他上，這輩子被人指著脊梁柱說他殘害親弟，事到臨頭，他也會反悔。

他敢做的，也就是調換兩個嬰這種卑劣無恥又懦弱的事，因為他覺得沒人會發現真相，兩個不知事的嬰只能任他擺布們的命運！

楚千塵的眼中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同時手上也沒停歇，仔細地以白巾干他的手。

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手指真長。

“你說，會是誰干的？”楚千塵角的笑意更深，忍不住就拿自己的一只手去比他的手掌，的掌心著糙的掌心。

顧玦哪里會知道，但見楚千塵興致，就漫不經心地說道：“問問不就知道了。”

他吩咐江沅去前頭找程林華，江沅領命而去，至于琥珀則乖覺地把水盆端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小夫妻倆。

顧玦手指一，反過來抓住了的手，拉去窗邊的藤椅坐下。

藤椅很大，足夠容納兩個人坐，到現在，楚千塵還把顧玦當個瓷娃娃，不敢靠在他膛上，兩人后腰靠著迎枕，并肩而坐，手臂著手臂。

楚千塵隨意地把玩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聲問道：“他的這個差事要多久才能出問題？”

“很急？”顧玦問。

面對顧玦，楚千塵從來不會藏著掖著，直接點頭。

實在忍不住了，這件事能早一天解決就早一天更好。楚家就跟吸飽了還甩不掉的蛭一樣，讓人惡心。

顧玦用一只手輕輕了的發頂，俯首湊在耳邊道：“以他的貪心和愚蠢，不出一個月。”

要像楚令霄這樣的人，其實不難。

難道穆國公看不嗎？

說到底，就是第一步錯了，把兒嫁給了楚令霄，就已經把自己置于一種進退兩難的地步，只能指著婿沒有那麼壞……

問題是，人心就是可以這麼骯臟。

無論是在腥殺戮的戰場上，還是在這看似繁華平和的京城，人心都是一樣的復雜。

顧玦眸幽深，在心里發出一陣悠長的嘆息聲。

一個月等得起！楚千塵滿意地笑了俯首，在左掌心輕輕地吻了一下。

顧玦的左手微微地輕了一下。

然后，他也扯過的手，同樣地，在的左掌心輕輕地吻了一吻。

很輕，很。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的掌心，讓覺得的。

當顧玦抬頭朝看來時，又道：“這件事……云展已經跟逸哥兒說過了。”

楚千塵：“……”

楚千塵抓著顧玦手掌的手指下意識地微微使力，有點擔心楚云逸。

也不用說，顧玦就知道在擔心什麼，接著道：“他大醉了一場，還哭了，云展拉著他跟著玄甲軍練了兩天，昨天一回營帳就倒下了，現在還沒醒。”

“這小子酒量不行，得練練，才不過半壇酒就把他給灌倒了，醉得連他自己干過什麼、說過什麼都忘了一大半。”

顧玦好笑地搖搖頭，把楚千塵也逗笑了。

楚云逸這孩子傲好強，但從來不是個會鉆牛角尖的人，這次醉過又哭過后，應該也就沒事了。

果然，有些事，還得男人和男人談。

如果是由去說，楚云逸這小子又得在跟前逞強了，沒準還想反過來安，又搬出那套他是長子的言論。

這小子也不想想，他才屁點大，與母親才不用他來心呢！

楚千塵輕輕地把頭靠在顧玦的右肩上，贊道：“云展真會說話，我得謝謝他。”

云展缺什麼呢？在心里思忖著。

顧玦又了的頭，幫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與閑聊：“從前在云家時，云展也曾遭過算計。”

云展是庶子，年時考上了國子監，在云家幾個庶子中穎而出，得了忠勇伯的另眼相看，但也因此遭了嫡母和嫡兄們的忌憚。

在從軍前，他差點就被嫡母算計去當了別人家的贅婿，還是個商戶人家，也是因為這件事，云展才下決心放棄武舉，直接從了軍，去了北地。

只要他不在京城，云家人自然也就算計不了他了。

顧玦說了幾件云展年時的事，最后道：“所以，他如今幾乎不回云家。”

而現在，云展背靠宸王府，說得難聽點，就是他父親忠勇伯也沒資格隨意擺布他的婚事，就是忠勇伯真看上了什麼人選，那也得先來請示顧玦，看看顧玦是否有別的安排。

楚千塵不想到了那一天云展被云浩“不慎”割了脖子的事，到現在，云展的脖子上依舊留著當時的疤痕。他自己倒是豁達得很，對這疤痕也不遮著掩著，總是說合該他記住這次教訓。

顧玦在纖細的肩膀上挲了兩下，又道：“讓云展帶著逸哥兒就行了，你就用不著心這些了。”

“你也別總當他是小孩子了，他也不小了。”

楚千塵當然是聽顧玦的，顧玦說不心，就不心了，乖乖點頭。

誰想，顧玦再下一句是：“你也沒比他大兩歲……”

他的意思是，楚千塵也不大，不用事事這麼心楚云逸。

這句話就跟踩了貓尾似的，楚千塵整個人炸了，坐起了，一雙漂亮的眸瞪得混元渾圓的，正道：“我不小了！”

顧玦：“……”

楚千塵盯著他的眼睛，再道：“我都快及笄了。”

看在顧玦眼里，就像是一個不服小的小孩子。

顧玦被逗笑了，眼眸與勾出旖旎的弧度，瞳孔中笑意漾。

他看著的眼神仿佛是無價之寶，被他掬在手心。

“嗯，我們千塵不小了。”

他湊過去，在的眼皮上落下一個輕吻，讓覺得自己倍呵護與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