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

午睡的時候明明設定了時間，只是借著外面暖烘烘到燥熱的溫度打個盹，卻沒有想到會睡得那麼，到連夢都做了，還做得那麼真實。

夢在A大門前那一條寬得幾乎能當小型足球場來開的馬路，繁茂沉重的樹枝下來遮擋下大片的樹蔭，來往的公車就停靠在樹蔭下面。懶

紀恒一路看著表，額前的碎發下滿是薄汗。

他很急，短信里聽瀾溪說已經坐上公車馬上就到了，他卻還要送輔導員到對面科技館去一起取資料，本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接到。

過馬路的時候輔導員還在旁邊拿腔拿調地說話，紀恒溫厚謙卑的笑容在角勾出一抹璀璨魅的弧線，顛倒眾生，手卻著手機給發短信。

“瀾溪，我馬上就到了你等等我……”

短信還沒有編輯好，前面樹蔭下的公車就緩緩啟，再次開出去了。

站牌下面嗡嗡地站了一堆報道的大一新生，家長陪著過來，四找著問訊和接站員，一抹纖細的影下來，搬下一個沉重的大行李箱，輕輕站在了旁邊。

周圍吵鬧得人耳朵都快瘋掉，卻仿佛本就聽不到，水眸掃了一眼A大恢弘震撼的校門，收回目，盈盈一眼落在了馬路對面正拿著手機的紀恒上。蟲

紀恒僵了。

瀾溪也怔怔看一眼他，恍如隔世，然后輕輕頷首，角浮起一抹甜璀璨的淺笑，隔著一條馬路道：“學長好。”

好半天，紀恒才反應過來。

他偏過頭，被逗得笑出來，一強烈的酸卻爬上鼻端，眼眶了。

那個A市的夏天，居然從此變得那麼不一樣。

夢里像是有什麼東西猛然拽了他一下讓他離夢境回到現實，紀恒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空氣里冷冷的空調風吹得他手臂上泛起一層冷霜，倦意和困乏這才沉沉襲來。

……

一晃四年已過。

***

紀恒垂眸，了眉心，清眸抬起看著時間還差十五分鐘，他卻已經等不及。

抓了文件夾，將公寓里冷氣關上，他走出門。

只穿過一條馬路到公司，里面的人也剛好午睡醒來端著杯子去倒水，一路跟他肩而過，清脆的聲音喊著。

“總監！”

“總監好！”

紀恒淺笑，點頭，一路快步走到人事部經理辦公室，敲了兩下門就推門進去。

“我上次跟你說的人，你資料看了沒有？下午就過來接手工作了。”紀恒道。

人事部經理咽下最后一口咖啡，著簡歷，凝視著那張拍得漂亮的照片，移不開眼，緩聲道：“慕瀾溪，是長得不錯，”接著啪得一聲把簡歷扔桌子上，“不過你們策劃部難道都是看人臉來判定合格的？還是靠關系啊？”

紀恒眉一蹙，明顯聽出了刁難意味。

勾起一抹顛倒眾生的淺笑，魅自如，他輕聲道：“你跟我說，哪兒不符合？”

“哪兒？”人事部經理眉一挑，起的簡歷道，“別跟我說你沒看過，還是你小師妹，據說高考時候差點因為作弊被取消績停考三年，你知道策劃部最重要的是什麼嗎？誠信，踏實，人品過關，方案做得再爛都沒關系至是自己做的，而且不會莫名其妙給競爭對手剽竊去！”又是啪得一聲脆響摔在桌子上，“這樣的人，你覺得公司要？紀恒，你是策劃部的王牌，我給你特殊待遇，難道就代表所有阿貓阿狗都有這樣的特殊待遇？！”

紀恒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眸沉靜如水。

攥著的拳頭了又松，他緩聲道：“我記得檔案記錄上本就沒這條，你聽誰說的？”

人事部經理臉難看了些，扭著臉不回答。

冷笑一聲，紀恒繼續道：“你記得去年年底我給海瑞做的那一起海洋世界活展的策劃嗎？”

人事部經理點點頭，臉沒那麼尷尬了。

“那本不是我的點子，是我跟一起做的，只不過當時代表學校團隊，最終代表出席各種場合的人也是我，不過是不稀罕湊那個熱鬧而已，你知不知道？”紀恒繼續冷笑。

人事部經理臉瞬間繃，腦子嗡嗡響，只記得那個案子讓海瑞僅年底一月利潤額瞬間破億，名聲大噪。破億——不是人民幣，是元。

紀恒說到這里就不再說，冷冷看一眼，起就走。

“哎——我沒說不要，你干嘛走？！”人事部經理跳起來，臉都紅了。

紀恒一手拉著門，俊臉上一派維護般的寵溺，眸泛冷：“真可惜，我不舍得讓來了。”

來了氣，他死都舍不得。

關上玻璃門，他瀟灑地大踏步遠離。

……

“瀾溪你拿到我的車了嗎？”紀恒站在窗口打電話，眼角眉梢滿是和，聲音也低了一個八度。

“我在開。”清冽的嗓音輕聲吐出三個字。

紀恒心里驟然一：“我不是跟你說過開車的時候不要接電話？！！”

“……逗你玩。”又是三個字，說得清脆而利落。

“——！！”紀恒瞪大眼睛，覺手心里

都出了一把冷汗，心臟都差點停跳。

“那你路上小心點，車停在車庫就好，上來跟人事部報道就過來找我，我跟他們談好價錢了，試用三月是八千的底薪，稅后，你記得別吱聲。”他聲道。

瀾溪把車輕輕開進車庫，水眸閃爍著迷離的：“學長，你不用每次都這麼榨人。”

紀恒有些尷尬，臉浮起一抹微紅，沉靜著不說話，半晌只低低道：“就這樣，我等你。”

掛了電話，紀恒在落地窗前再站了一會。

他原本也不懂是非，懶得爭論，只是恰好也是如此，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如此刻薄，如此會榨人，有些事，原本覺得自己做不到，可如果是為做，就覺得怎麼都值得。

……

地下車庫里面線不是很充足，瀾溪找不到停車位，半晌后看到一個，卻發現有輛車停靠在車位旁邊，停著就是不進去。

秀眉輕輕蹙著，纖手剛想要按下喇叭提醒他別占著坑又擋著路，可作驟然停下——

那輛車里，輕微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撞擊聲，還有低低的和的輕笑。

瀾溪怔了怔，水眸過窗口掃過去，果然看到了男人淌著汗的壯腰在起伏……

“唰！”得一聲扭過頭，小臉騰起漲紅。

長長的睫了一下，練地將車掉頭，倒車開進去，在另一輛車的持續激戰中，將車位占得牢牢的，熄火，拿起包跳下車去。

鎖車的瞬間，瀾溪轉竟險些撞到人，定睛一看，那輛車的主人已經走了下來。

影重疊，恰到好地打到那個人上，筆的鼻梁下是一張鋒利的薄，勾著冷艷的笑，卻沒有毫溫度，黑的襯衫扣子開著，壯的膛上還滿是汗。

他一米八幾的材倚靠著車門，薄慵懶開啟：“你作倒是利索，知道這車位是我的麼？”

瀾溪手里勾著鑰匙，發出清脆的響聲，水眸定定看了他一眼，接著繞過他走過去。

男子蹙眉，眸冷得發青，語調依舊慵懶：“你是聾的啊？聽不見我說話？”

瀾溪腳步停下。

輕盈轉，看他兩秒，清冽的嗓音也從嫣紅的里發出：“你也很利索，不到一分鐘就完事，很效率，繼續保持！”

那明顯帶刺的話，讓男子的眉越蹙越深。

一分鐘？居然說他完事只需要一分鐘？！！

他渾散發著冷冽的殺氣走上去，車窗里探出一個人的手臂輕地想拽住他，他卻壞脾氣地一揮將人的手打開，長一來到瀾溪面前，冷聲道：“你搶了我的車位，不道歉？”

瀾溪抬頭看他，姿勢有點累。

長長的睫垂下，莫名想起曾經的那個人也有著跟他一樣甚至還要更高的高度，卻每次跟他說話都不覺得累，他總是低著頭認真地聽，字字句句都記得清楚。

“抱歉，”抬眸，聲道，“地上沒寫你名字，所以我真不知道，對不起啊。”

明明是道歉的話，男子卻覺得聽得那麼刺耳。

——是刺猬嗎？

他冷冷手過去抓肩膀，瀾溪水眸一，退了一步，手肘輕輕離開，有那麼一戒備的敵意閃過眼眸，竟也有了一點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