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科手室的紅燈還亮著,門口的護士攔住了盛安然,
“盛醫生,你要進去觀手麼?”
盛安然愣了一下,
“里面是什麼人,手開始多久了?”
“半個小時,”護士指了指墻上的計時,
“喏,剛過半小時,趙副院長親自主刀,病人份應該不一般吧,我聽說趙副院長是接了一個電話之后臨時趕來的,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醫院大門關了的原因,親屬到現在還沒來。”
盛安然心中打鼓的厲害,“那我進去看看。”
“哎,盛醫生你糊涂了?你不刷手換無菌服就進去?”
護士一臉詫異的看著,
“你這樣進去非要被趙副院長罵死不可?”
盛安然回過神,忙折到旁邊更間里面去刷手換無菌服,進手室的時候還是心神不寧的,迎面遇到腦科的實習生都錯了名字。
手臺跟前站滿了醫生,盛安然不進去也不敢貿然進去,只能站在外圍,手服悶熱,很快就出了一腦門的汗。
“你怎麼來了?”旁邊響起一道聲音,隔著口罩和手服,勉強從清脆的聲音聽出是心外的實習生喬雪。
盛安然心不在焉道,
“我來看看。”
“巧了,我也是。”
喬雪和并肩站在手臺的外圍,百無聊賴道,
“急診那邊忙瘋了,趁著來觀我還能名正言順的休息會兒,不過點兒也夠背的,這患者況不太好,怕是過會兒要出去給家屬致歉了。”
“況不好?”盛安然臉漸漸發白。
喬雪是范琳雙的得意門生,實習生中的佼佼者,能這麼說,不是說著玩的。
“嗯,送來的時候看著是沒什麼問題,但是測了顱過高,腦科的主任開會開了半天,其實也就是抱著最后一線希,開顱功率不大,但不開顱肯定沒救,所以給親屬打電話確認之后就手了。”
“功率有多?”
“不到百分之十,死亡通知單都準備好了,手失敗就得簽字送出去。”
一瞬間,盛安然手腳冰涼。
手室的儀忽然‘滴滴滴滴’響起來,猛然抬起頭試圖將目穿過那不風的人墻,耳邊的嘈雜宛如風聲肆而過。
“給氧。”
“患者心率不夠。”
“起搏。”
“……”
“滴……”波的心電圖在儀上漸漸拉為一條平緩的直線,最終區域穩定,無窮盡的延了下去。
嘈雜歸于平靜,所有人都沉默了。
“死亡時間……”
“通知單簽字,拿給家屬。”
“……”
肅穆的安靜中,忽然響起一道驚呼聲,喬雪扶著忽然倒下去的盛安然,
“哎?盛醫生你怎麼了?”
盛安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天氣晴朗,和氣溫都剛剛好,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金陵的郊區有一大片的油菜花田,放眼去黃澄澄的,特別好看。
盛小星拽著的手將往前拉,
“媽咪,歡歡,你們快點走啊,哥哥在等我們呢。”
“去哪兒啊?”問。
“媽咪你怎麼忘了今天跟哥哥約好的,要出來野餐啊。”
盛安然這才想起是有這麼回事。
“快走吧,哥哥一個人要等著急了。”
花田中,郁景希已經是年的模樣,眼角眉梢卻始終帶著幾分刻意的疏遠。
盛安然看到他之后下意識的往他后看了一眼,詢問道,
“怎麼就你一個,你爸爸呢?”
問出這話的時候,三個孩子都出了怪異的目來。
盛小星拉了拉的手,“媽咪,你說什麼呢?我們哪里有爸爸?”
舒歡也是一臉的不解。
“不對啊,你們……”盛安然神發怔,腦子里面一團,“怎麼會沒有爸爸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郁景希抬起頭來,出一張和郁南城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連目中的清冷都和他如出一轍,
“以前有,現在沒有了,你反正也不會和爸爸在在一起,有沒有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的,反正我們都是你的孩子。”
盛安然心中一,后退了兩步,“不是,你不是景希,景希不會說這樣的話。”
三個孩子朝著后,異口同聲的喊,“媽咪,你說什麼呢?”
“你們不是我的孩子,這不是真的……”
盛安然往后退著,忽然想起景希才十一歲,也不長這個樣子,眼前的一幕開始扭曲,所有的景飛快的后退,最終化為一片純白的景。
“啊……”驚著醒了過來。
“盛醫生,沒事吧?”側傳來關切的詢問聲,“做噩夢了麼?”
這才看到自己在醫院的實習生休息室里,側坐著的是范琳雙。
“沒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一時間有些茫然,“我怎麼在這兒?”
范琳雙手里端著一杯紅糖水遞給,
“自己不記得了?腦科手室里面,你突然暈倒了,把喬雪給嚇得不輕,早上沒吃早餐麼?低糖自己也不注意點。”
盛安然一愣,漸漸的臉發白,跟著眼眶就紅了,全都是僵的,眼淚也流不出來,鼻尖脹的十分難。
“你說你,觀手還能暈過去,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暈呢。”
說完回頭一看,見盛安然下了床,“哎?你干嘛呢?臉這麼差你休息會兒。”
“范主任,我沒事了。”
說著,不顧阻攔,直接去了醫院太平間。
親屬都被隔離在醫院外面暫時進不來,所以手失敗去世的病人,暫時擱置在太平間,要等著親屬來見最后一面。
范琳雙跟在后,“安然,你去哪兒?”
看著盛安然去的方向,眉頭一皺,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在太平間門口拽住了,
“安然,你來這兒干什麼?”
拽住了才發現盛安然眼眶通紅,神極為忍,嗓音也是沙啞的,
“你別拉著我,我進去找個人。”
范琳雙從未見過這樣,當下一臉的愕然,“怎麼了?你好好說,你找誰?”
“手室宣布死亡的病人應該送到這兒來了吧。”
見答非所問,范琳雙皺了皺眉,“這會兒親屬進不來,應該是送到這兒來了,怎麼了?可是今天手室沒有失敗案例啊,你找誰啊?”
“有失敗的,我暈倒之前親眼看到的,開顱手失敗了。”
盛安然語無倫次,“他開顱手失敗了,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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